第3章

啟程前往波斯的前三日，恰逢皇家秋獵。

我本不想去，隻想在府中靜靜地陪著父親。

父親卻歎著氣勸我：“去吧，沈決，這是你......能在自己的國家，最後一次展現我沈家男兒風采的場合了。”

太上皇也派人傳來旨意，說是特意為我踐行，務必到場。

我最終還是換上了一身勁裝，出現在了皇家獵場。

獵場上，一眾貴公子簇擁著打扮得文雅俊秀的沈清彥，不時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有些人啊，真是沒臉沒皮，耍手段搶皇夫之位，還要逼走陛下心愛之人去波斯做質子，真是卑劣。”

“就是，你看陛下眼裏哪有他？全程都陪著清彥公子呢。”

我充耳不聞，隻是低頭，用軟布細細擦拭著我那把用了多年的長弓。

“拿著。”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一小瓶藥膏被隨意地丟在我麵前的案幾上。

我抬眸，是蕭承月。

我認得那藥瓶，裏麵是宮中秘製的百毒清，可解百毒，千金難求。

見我看來，她眼神閃躲，語氣卻依舊刻薄：“別誤會，獵場蛇蟲眾多，你別死在這裏，讓朕回頭不好對沈大元帥交代。”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今日，朕要與清彥同乘一騎，你自己......多注意。”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沈清彥，翻身上馬，熟練地將他拉入懷中，兩人一騎，在眾人的豔羨聲中絕塵而去。

我拿起那瓶藥膏，麵無表情地揣入懷中。

狩獵開始，號角長鳴。

我獨自策馬，遠離人群，專挑密林深處。

箭無虛發，很快便獵物頗豐。

正當我準備打道回府時，林中深處卻傳來一聲淒厲的虎嘯，緊接著是男人的尖叫和馬匹的嘶鳴！

趕到時，正看見一頭斑斕猛虎將蕭承月和沈清彥的坐騎撲倒在地。

沈清彥早已嚇暈過去，而蕭承月正持劍與猛虎對峙，左臂已被虎爪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她臉色煞白，就要支撐不住。

情況危急，我立刻彎弓搭箭，三箭連發，分別射向猛虎的雙眼和咽喉！

猛虎吃痛狂嘯，放棄蕭承月，轉身朝我猛撲過來。

我來不及驚呼，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直直墜進林中深處，渾身是血。

蕭承月抓住機會一箭射入猛虎的心臟，猛虎終於轟然倒地。

“沈決！”她掙紮著朝我奔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可她剛邁出一步，就被醒來的沈清彥死死抱住了腿。

“陛下，別過去！”他哭得撕心裂肺，指著我道：“是兄長！是他故意把我引到這裏來的！”

“他還在怪我打碎了他母親的遺物......他說要讓我死在這裏！陛下，我好怕......”

蕭承月的腳步，硬生生頓住了。

她看向我，眼中的焦急瞬間被憤怒和失望所取代。

相處兩世，我知道，她這是信了。

“沈決！”她怒吼道：“不就是一個硯台嗎？！你心胸竟狹隘至此，要致清彥於死地？！”

我看著她，心口像是被巨石壓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吧！”她冷漠地丟下這句話，抱起哭哭啼啼的沈清彥，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我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父親派出的親衛找到。

那晚之後，我便病了。

高燒不退，昏昏沉沉。

雲帆告訴我，蕭承月昨夜在門外守了一夜，天亮時才被太上皇派來的人叫走。

走時讓雲帆告知我，她回去後派人前來尋我了，但晚了一步，但三日後她會遵守承諾來娶我，讓我莫要再怪她。

我心下一陣好笑，蒼涼無比，彌補我的方式便是委曲求全娶我。

是了，三日後也是她和沈清彥大婚之日，也是我啟程去往波斯之時。

那時蕭承月便會驚喜地發現娶到了自己心愛之人，我們皆已如願。

啟程的日子到了，我的病好了大半，換上一身利落的胡服，沒有讓任何人相送。

父親和太上皇給了我一支精銳的護衛隊暗中保護我，這是我能在波斯安身立命的唯一資本。

我跪下，朝著父親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孩兒不孝。”

“爹，保重。”

車隊緩緩駛出京城，我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