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元帥府,剛坐下不久,侍從雲帆便慌張地跑來通報:
“大公子,陛下來了!”
話音未落,一道明黃身影已帶著一身寒氣闖入房中。
“沈決!”
蕭承月雙目赤紅,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中的冰霜幾乎要將我凍結。
“你又在太上皇麵前吹了什麼風?又是逼朕立你為皇夫嗎?你就這麼想當皇夫!”
“讓清彥去波斯送死嗎?!”
我用力掙開她的手,手腕上一圈紅痕觸目驚心:“請陛下自重,莫要聽信謠言。”
蕭承月冷笑一聲:“沈決,收起你那些令人作嘔的手段吧!你以為用這種以退為進的把戲,就能逼朕就範?”
“朕告訴你,朕心中的皇夫,永遠都隻會是清彥!”
“你這種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前世今生,那些委屈、不甘、怨恨,瞬間衝上頭頂。
我看著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絕美臉龐,心中最後一點餘溫也徹底熄滅。
我忽然笑了:“是嗎?那就祝陛下,早日如願。”
我的平靜似乎比激烈的反駁更讓她憤怒,她正要發作,一個文弱的身影卻哭著撲了進來。
“陛下,您別怪兄長......”沈清彥麵色蒼白地抓住她的衣袖,怯生生地看著我。
“兄長,我知道你對陛下一往情深,清彥......清彥從來不敢奢望的。”
“你不要生陛下的氣,也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後退,身體撞向我身後的博古架。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我猛地回頭。
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那方刻著灼灼芍藥的白玉硯台,此刻已摔得粉碎。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沈清彥!”我雙眼赤紅,理智斷線,揚手便要朝他那張虛偽的臉扇去。
啪!
巴掌沒有落下,我的臉頰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我被打得偏過頭,耳邊嗡嗡作響。
我難以置信地緩緩轉回頭,看著擋在沈清彥身前,還保持著揮手姿勢的蕭承月。
她也懵了,看著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錯愕。
可她看到縮在她身後哭得更厲害的沈清彥,立刻又硬起了心腸。
“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她嘴硬地嗬斥道:“驕縱、蠻橫、善妒!”
“清彥隻是不小心,你就要動手打人?你究竟哪裏比得上他溫潤善良?!”
說完,她不再看我,小心翼翼地攬住哭哭啼啼的沈清彥,柔聲安慰著,轉身離去。
門被關上,隔絕了他們遠去的身影。
我緩緩蹲下身,伸出發抖的手,想要去撿拾那些碎片,卻被鋒利的碎玉劃破了指尖。
我卻感覺不到疼。
是夜,我枯坐窗前,臉頰依舊紅腫。
雲帆端著一個白玉瓷瓶走了進來,小聲道:“公子,這是......陛下派人送來的消腫藥。”
“傳話的人說......說陛下為白日之事道歉,讓您......別借此為難二公子。”
我看著那瓶上好的藥膏,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笑出了眼淚。
許久,我擦幹眼淚,站起身。
卻看到地上,靜靜地躺著一方月白色的香囊。
香囊的一角,繡著一枝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紅梅。
我彎腰撿起。
這是當年,我從野狼口中救下蕭承月時,她給我的。
我看著那方香囊,前世她彌留之際,手裏緊緊攥著的,卻是沈清彥那塊普通的玉佩。
真是諷刺。
我將香囊扔進火盆。
火苗舔舐著絲綢,很快,那枝紅梅便化為灰燼。
蕭承月,我不要你了。
你的情意,我也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