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慘叫與銀鈴聲飛濺,家丁們相視一眼,眼中都是不懷好意的笑。
“三少這次玩的可真高興啊。”
“就是,以前都沒見著他對誰這麼上過心,說不定裏麵這位很快能成為三夫人呢!”
“怎麼可能呢?再漂亮也隻是個寡婦,李家肯定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這個玩玩算了。”
正聊著,已經被整層包下的二樓樓梯口處,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口。
家丁回首。
樓梯轉角,青年清瘦筆挺,燈光勾勒著他的輪廓,神情冷淡如冰。
“你是誰?膽敢壞我們公子的興致?”一個家丁反應過來。
謝翎微微欠身,露出背著的古琴:“奉我家陸掌櫃命令,前來送琴。”
“送琴做什麼?”
謝翎:“助興。”
家丁仍是狐疑:“用不著,快走吧!”
四個人齊齊守在門口,紋絲不動。謝翎垂眸:“好歹讓我問問。”
不等他們說話,他解下瑤琴,指尖輕輕撥了撥“少宮”、“少商”兩根弦,嗓音徐徐入內:“路上這琴磕了一下,陸掌櫃以為,這兩根弦哪個音是準的?”
陸羨蟬不耐煩地隔著門回答:“當然是少商。”
這對話讓家丁們放下心,原來是夥計怕弄壞了琴,遂勸道:“今天你們的損失,盡數算在我們少爺賬上就行。”
謝翎頷首,平淡道:“當然要算在你少爺頭上。”
話音一落,手裏梧桐木的瑤琴脫出,正砸在家丁的臉上,鮮血肆流。
這一下可是犯了眾怒,家丁終於察覺到他是找茬的,勃然大怒,一擁而上。
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謝翎的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指節一叩,自琴槽裏抽出一把長劍,猛然抖開。
記憶不在,過往招式卻似刻入腦海。
劍光如雲追月,家丁們爭得幾個回合,便驚恐地避開鋒芒。那如玉青年身姿翩然,趁機踢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不是惡霸欺女,而是女欺惡霸。
隻見淩亂中,李三公子滿臉腳印,渾身鞭痕,甚至如同一條要屠宰的豬般,被捆得嚴嚴實實的。
始作俑者還在往他嘴裏塞著抹布。
謝翎有點沉默。
“少商”“少宮”兩弦,又稱之為文弦、武弦,裏麵情形不明時,他意在問陸羨蟬是武取還是智鬥。而她的回答聽起來似是無法忍受,急需擺脫這一切。
沒想到受苦的另有其人。
一見門打開,陸羨蟬連忙起身。
誰知李三還不肯放棄,蹦跳著要來攔路:“唔唔唔!”
不準走!
陸羨蟬抬膝一頂,卯足了力氣。旋即李三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打死他也想不到,陸娘子不僅會借著玩情 趣的機會,往死裏抽他,還會使這麼下三濫的招數。
一刻也不停留,陸羨蟬踩過他的手指頭,幾步到門口,用壓得極低的聲音道:“快走!”
不等謝翎多問一句,樓下傳來熙熙攘攘的動靜。
陸羨蟬頓時一驚:“不能走樓梯,被人發現可就完了!”抽是抽爽了,但這少不了要賠上一大筆錢。
身邊人腳步緩下來。
她不見平日的淡定,鼻尖都沁出一層薄汗,慌地像隻受驚的兔子——
果真是很在意名節。
謝翎定定看她一眼:“我背你。”
堂堂世子爺竟然主動提出來要背她?陸羨蟬睜大眼睛。
謝翎已轉過身撩擺蹲下,陸羨蟬見他挺拔的身形在她麵前俯下,可見他鬢發在滿是塵埃的光線裏拂動:“快點,要麼上來,要麼讓他們看到這一幕,損了聲名。”
陸羨蟬有點懵,但還是撩裙趴上去,猶豫一下,攬住他的脖子。
走廊上陽光傾瀉,她的視線忽然晃了晃,感到一陣無名的燥熱。
“我們往相反的方向走。”謝翎頓了頓:“那裏有窗可以跳下去。”
陸羨蟬很低很低地應了一聲。
她大概是倦了。
過得一會她輕輕道:“先旁邊房間休息一會。”
這幾個字她說的斷斷續續,帶著濃重的鼻音,就像刻意壓製自己顫抖的聲線一樣。
謝翎有些奇怪,仍是道:“先回抱月......”
話音未了,一個灼熱的,柔 軟物什輕輕貼上了他背後露出的頸項肌膚。
他身體立刻僵住。
身後腳步聲急促,來不及多想,他身形一晃,躲進一個房間裏。
在這個過程裏,背後的人卻仿佛嫌一個吻還不夠,不知羞恥地又低頭在他耳邊輕輕舔了一口,就像狹弄青 樓裏的小倌一樣。
“陸羨蟬!”
謝翎腦中嗡地一聲,一瞬間空白一片,下意識將她丟到榻上。
背脊一痛,陸羨蟬才回過神——
解藥有問題。
她喘著氣,麵對謝翎探究逼近的目光隻能拚命逃避:“別過來。”
平日裏不假辭色、宛若瓷人的陸掌櫃,此時忽然性情大變。謝翎抬起指節,撥開她額前垂落的青絲。
隻見她渾身都在輕輕顫抖著,臉頰上異樣潮 紅,連眼尾也泛著誘人的嫣 紅。
謝翎愣怔一瞬,仿佛明白了什麼。
“他竟敢對你下藥?”語氣冰冷。
陸羨蟬渾然聽不清他說了什麼,隻覺陌生的渴望如決堤之水,不受控製地抬起手。
指尖穿透微弱的光線,攥住眼前的衣角。
讓他走還不走,那就別怪她了。
謝翎正要搭她的脈搏,忽地被一把拽倒在榻上。
她吐息灼熱,眸子濕漉,嗓音徹底嘶啞下去:“你之前說別的事也能幫我,可還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