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爭辯,也不再憤怒。
因為我終於明白,一個裝睡的人,你是永遠叫不醒的。
他沉浸在拯救白芷的英雄劇本裏,而我就是那個阻礙他偉大事業的,麵目可憎的反派。
我徹底心死。
我沒有再回家,直接在基地的單人宿舍住了下來。
我將顧遠航所有的聯係方式拖入黑名單,並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通過內部郵件,再一次發送給了他。
為了麻痹自己,我申請了雙倍的地麵後備訓練任務。
我像一台機器一樣投入到無休止的工作中,白天在模擬艙裏一遍遍重複著枯燥的指令,晚上則在資料室裏研究火星地質數據到深夜。
我試圖用身體的極度疲憊,來壓製內心的痛苦。
然而,強行壓抑的情緒,終究會以另一種方式反噬。
那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我正在進行例行的高壓氧艙適應性訓練。
密閉的艙室內,氣壓逐漸升高,周圍安靜得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突然,一陣尖銳的耳鳴毫無征兆地襲來,緊接著,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艙壁在我眼前扭曲旋轉,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我徹底吞噬。
我下意識地去按緊急呼叫按鈕,但劇烈的眩暈讓我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指尖一次次滑過冰冷的金屬表麵。
不知過了多久,艙門被猛地打開,刺眼的光線和模糊的人影湧了進來。
我被人七手八腳地抬了出去,耳邊是嘈雜的呼喊聲,但我什麼都聽不清,也什麼都看不清。
在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白芷那張寫滿關切的臉。
她站在人群外圍,手裏端著一杯水,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帶著一種如釋重負。
她好像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拚命想聽清,但耳朵裏隻剩下無盡的轟鳴。
但是我看清了她的口型。
她說,“星姐,這下,你總該死心了吧。”
原來,連我的身體,都在用最慘烈的方式告訴我:是時候放手了。
當我再次醒來,是在一片純白的病房裏。
醫生站在床邊,臉色凝重地看著手裏的檢查報告。
“淩星同 誌,你的情況不太樂觀。”他推了推眼鏡,聲音裏帶著遺憾,“初步診斷是急性耳石症,誘因是近期過度疲勞和情緒劇烈波動。更麻煩的是,這次發作對你的內耳前庭功能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我怔怔地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醫生頓了頓:
“也就是說,你可能永久性地失去了執行太空任務的資格。”
窗外的陽光明媚得刺眼,但我的人生,卻在這一刻,徹底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