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殿柱掙紮起身,每走一步,仙脈都像被剝離般刺痛,疼得我眼前發黑。
回到寢殿,我的指尖撫過桌案底的暗格。
那裏藏著一枚玉牌。
這是用我左肋第三根仙骨煉的。
當年天帝算出他飛升時有九重雷劫,我便偷偷剔了骨,將仙元凝在玉牌裏。
想著若他撐不住,這玉牌能替他擋最後一劫。
如今看來,倒是多餘了。
我捏著玉牌運起仙力。
仙骨傳來撕裂般的疼,卻抵不過心口的痛萬分。
“尊上!萬萬不可!”
醫仙撞開殿門,“自碎仙骨便是斷了仙脈根本!您現在仙元耗損成這樣,這是要魂飛魄散啊!”
我抬眼望他,眼神靜得像潭死水。
“認識他三千年,我做了太多逾矩之事,沒有一刻是為自己考慮。”
“從前修仙隻為護他,如今...... 該為自己走最後一程了。”
“可是......”
醫仙還要說些什麼,我冷聲打斷他。
“出去。”
醫仙望著我胸口不斷滲出的血,終是紅了眼,躬身退了出去。
殿門合上的瞬間,我捏碎了玉牌。
仙骨斷裂的劇痛蔓延開,可我卻扯出一抹笑。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瑤池旁。
霽塵捧著玉蓮站在霧裏,笑眼彎彎。
“尊上,千年孤寂太苦了,以後有我陪著您,您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下一瞬,我身上被一股濁氣包住。
我猛地睜開眼,就看到扶音指尖掐訣,不屑地打量著我。
她踩住我的胸口,靴底碾過碎骨的地方,疼得我幾乎咬碎牙。
“流霜啊流霜,我沒想到你會有今天。”
她笑得陰鷙。
“霽塵以為我需要他救?我不過是借他的手,抽你的仙元,斷你的仙脈罷了。”
我咳著血笑。
“你殺了我...... 他便再也飛升不了。雙生仙契...... 沒我,他連雷劫都扛不住。”
她的腳頓了頓,隨即更狠地碾下來:“殺不了你,廢了你總可以!”
扶音的指尖穿透我的仙袍,捏住我尚未碎盡的仙骨,硬生生往外扯。
我聽見自己仙脈寸寸斷裂,眼底被血霧浸滿,意識也開始模糊。
我望著殿外飄進來的花瓣,忽然覺得輕鬆。
原來向死而生,是這種滋味。
仙骨徹底消散的瞬間,我看見輪回的光漫了過來。
當個凡人,總好過再做那個守著空殿,等一句虛言的流霜尊上。
飛升大典的鐘聲響徹雲霄。
霽塵站在祭台中央,可始終等不來那個人。
他眼底的焦躁藏不住:“流霜呢?她敢耍我?”
仙樂一遍遍奏響,祭台下的仙官們竊竊私語。
可他不信,那個守了他三千年的人,真敢缺席。
直到最後一聲鐘聲落下,一個小仙侍跌跌撞撞衝上仙台,跪在他腳邊道。
“仙君...... 尊上她......”
“她在哪?”
霽塵厲聲追問,心卻慌亂地狂跳。
“尊上已入輪回......”
仙侍捧上碎裂的仙骨玉牌。
“她說...... 從此仙途各不相幹,您不必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