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醫者父母心,沈竹心最終還是上台,俯身,蔥白的手指搭上程柚青的脈搏。
她眼睫未抬,語氣平淡得像在播報天氣:“程小姐隻是情緒激動,暈過去了,問題不大。”
“你胡說!”靳西驍一把將她推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後退兩步,眼中的寒意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抽搐得這麼厲害,怎麼可能隻是單純暈過去?你就是記恨柚青,故意讓她病情加重!”
他猩紅的雙眼,憤怒扭曲的麵孔,是那樣陌生。
沈竹心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她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
她站穩身體,聲音冷得結了冰:“我沒有騙你。不信,你現在就可以送她去醫院。”
靳西驍見她這般冷淡,心頭猛地一空,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無所適從。
他下意識想去拉她。
可懷裏的程柚青嚶嚀一聲,讓他瞬間回神。
他不再多言,打橫抱起程柚青就往外衝。
走到門口,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滿臉平靜的沈竹心,用命令的口吻補了一句:“你也一起來。”
沈竹心心中一片苦澀。
他不信她啊。
既然如此,有為什麼讓她來給程柚青看病?
醫院的走廊白得刺眼。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報告,得出了和沈竹心一模一樣的結論:“病人沒什麼大礙,就是情緒激動導致的短暫性昏厥。”
靳西驍卻不信,攥著報告,堅持要給程柚青辦住院。
沈竹心繳完費回來。
病房的門虛掩著,程柚青柔柔弱弱的聲音傳了出來。
“阿驍,我真的沒事......就是你剛剛碰了竹心姐姐,係統就電擊來懲罰我,好疼......”
“現在,你總該相信,我是真的來攻略你的了吧?失敗,我真的會死。”
靳西驍給她掖被角的動作溫柔,聲音卻冷硬如鐵:“柚青,我愛的是竹心,我不會背叛她。我隻會幫你完成任務,別的不會給你。等你任務完成,我就會回到她身邊。”
沈竹心幾乎要信了。
可透過門縫,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靳西驍垂在身側的手。
他的中指死死地按著食指的關節。
自從知道她是攻略者,從不迷信的靳西驍就開始求神拜佛,怕神明把她帶走,甚至為她修了一座教堂。
隻求神明將她留在他身邊。
而這個手勢,含義正是世人說謊時,妄圖以此祈求神明原諒。
沈竹心忽地不合時宜地想,哪句是謊言?
是“我愛的是竹心”,還是“等你任務完成,我就會回到她身邊”?
抑或者,兩者皆是?
沈竹心不知不覺淚流了滿麵,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她愛了十年的男人。
她愛來愛去,將自己愛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原來痛到極致是這樣的,比任務失敗,係統剜心時還要更痛。
她不願再聽下去,無聲地轉身,腳步輕飄飄地離開了醫院。
靳西驍很晚才回來。
一進門,就看見客廳裏攤著幾個行李箱,沈竹心正在往裏麵收拾東西。
他眉頭緊鎖,扯掉領帶扔在沙發上:“竹心,你沒必要搬出去,這是我們的家。”
沈竹心手上動作沒停:“是你和程柚青的家。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和她訂婚了。從今往後,我們沒關係了。”
“我說了,我隻是在幫她,我愛的隻有你一個人。”靳西驍按了按眉心,似乎在埋怨沈竹心的不懂事。
他壓低聲音,“竹心,你自己也是攻略者,你應該最清楚攻略者的不容易!你就這般鐵石心腸,非要眼睜睜看著柚青去死嗎?”
沈竹心沒理他。
她的目光落在牆上那副巨大的婚紗照上。
那是她最愛的一張照片。
那晚他得知她是穿越者,非拉著她去拍婚紗照。
他說,傳聞拍下照片,靈魂也會束縛在照片裏,這樣,她就永遠都離不開了。
他還說以後,他一定會給她一場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
沈竹心有些悲哀地想,自己怕是等不到了。
她伸手,想把婚紗照從牆上摘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忽地襲來,沈竹心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竹心!”
靳西驍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地衝過去想扶她。
可手伸到一半,他猛地想起了什麼,身體僵住,硬生生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