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本正本來不想管。

可看蘇秀芹抱著孩子撞牆的架勢不像是作假。

頓時慌了。

這人不是不能撞牆，可不能撞他家的牆。

要是真出個什麼事，他這個村長還怎麼當，他們一家以後還怎麼在村裏立足？

張本正又氣又恨，咬牙切齒，“老子上輩子真是欠了你的。”

張本正挺身擋在牆前頭，蘇秀芹抱著蘇愛萍一頭撞在了張本正肚子上。

這一下，撞的那叫一個結結實實。

張本正被撞的yue了一嗓子，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

轉念一想，糧食精貴，又強忍著咽了回去。

張本正自己都惡心的不行。

蘇秀芹和蘇愛萍更是惡心的不忍直視。

但倆人戲還是要演。

蘇秀芹帶著哭腔道：“叔，你就幫幫我吧。”

張本正一邊揉肚子，一邊鐵青著臉說，“進屋說。”

蘇秀芹暗暗鬆了口氣。

沒答應，但也沒拒絕，這就說明有戲。

怕張本正反悔，門剛溜開一條縫，蘇秀芹就抱著蘇愛萍鑽了進去。

速度快的張本正都沒反應過來，母女倆就坐到了屋裏炕上。

屋裏，林桃紅見蘇秀芹一人帶著蘇愛萍回來，態度雖然冷淡，但還是關心了一句。

“咋就你跟愛萍回來了，你男人呢？”

蘇秀芹眼眶通紅，“桃紅嬸，我這日子實在是沒法兒過了，不得已才回來找張叔幫忙。”

張本正後腳進來，聽見這話冷哼了聲。

“你可是城裏人家的女娃，日子隻會好過，咋可能沒法兒過。”

蘇秀芹從布兜裏掏出一厚疊欠條。

“張立民好麵兒，凡是有人跟他張口借錢他就借，可借完他就後悔，回家沒處發泄就打我們娘幾個。”

“最近我們家老大要結婚，女方要的彩禮高，家裏拿不出這些錢，張立民就想到了這些欠條，可他拉不下臉來要，就打發了我們娘倆過來。”

蘇秀芹撩起袖子給兩人看，“他說，這錢要不回來，他就打死我們娘倆，我身上這些傷口都是他打的。”

先前被大兒子推倒，蘇秀芹胳膊上摔起一塊淤青，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淤青不小，看著青紫一片，分外滲人。

雖說和蘇秀芹有過節，但此刻看著蘇秀芹胳膊上的淤青。

同為女人，林桃紅忍不住起了憐憫之心。

她想說什麼，抬頭看了眼老頭子，又癟癟嘴沒吭聲。

張本正的眉頭一下擰了起來。

“他經常打你？”

蘇秀芹點了點頭，捂著臉輕聲抽泣。

“叔，我真是錯了，錯的徹徹底底。”

“結婚這麼多年，他一分錢工資都沒給過我。”

“他在外花天酒地充大款，我含辛茹苦操持整個家，勒緊褲腰帶養五個孩子，可孩子們都嫌棄我小氣摳門，張立民對我也動輒就是打罵......”

蘇秀芹一開始隻是演戲假哭博取同情。

可過往的苦痛一翻出來，她就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痛啊，實在是太痛了。

林桃紅可憐蘇秀芹，可想想自家兒子是因為蘇秀芹才去入伍當的兵，幾年才能回來一回，便忍不住埋怨。

“當初介紹人給你介紹的分明是我家韶山，可你卻睜眼瞎看上張立民那個油頭粉麵的大尾巴狼。”

“你退親就退親吧，還造謠我家韶山是個地痞流氓，害的我家韶山入了伍，這麼多年都難得回來一回，結果你嫁給張立民還過的不好，你說你到底是圖啥。”

提起這件事，蘇秀芹的眼淚停住，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雙桃花眼。

當年她父母意外身亡，獨生女的她為了保住房子和父母留下的工作不被親戚霸占，隻能盡快結婚找個男人撐場麵。

說媒的嬸子是她媽生前老友，主動給她介紹了張韶山，也就是村長張本正的大兒子。

在那個嬸子的介紹下，她和張韶山見過一麵。

那天的事情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麼多年，唯一記住的就隻有張韶山那雙桃花眼。

一個男人，卻長了一雙極勾人心魄的桃花眼。

如果不出意外，她和張韶山的婚事會就這麼定下來。

可偏生，出了張立民這個意外。

親戚找了一群地痞流氓來家裏鬧事，危急時刻竟然是張立民出手幫了她。

問起原因，張立民聲稱是對蘇秀芹一見鐘情。

言語間他還提及張韶山是個地痞流氓，成天跟一群沒譜的人瞎混。

當時的蘇秀芹被嚇傻了，對地痞流氓四個字深惡痛絕。

但她也知道，不能聽人一麵之言就斷定一個人好壞。

所以她後來自己去找了回張韶山。

恰好碰見張韶山在和一夥人打架。

出手狠辣，拳拳見血。

蘇秀芹當晚回去直接發起了高熱。

第二天她就拖著病體來到張家溝和張韶山退了親，轉頭嫁給了看起來老實可靠的張立民。

可誰能想到，老實人張立民恰恰是最不老實也不可靠的那個。

她把父親鋼鐵廠的工作給了張立民，張立民靠著她在城裏立足沒兩年就變了樣兒。

蘇秀芹苦笑，“嬸子，是我對不住你們。”

張本正瞪了眼自家婆娘，“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提它幹嘛。”

林桃紅沒好氣道：“行行行，我不提，那你說秀芹這事兒你管不管。”

“管，咋不管，我們張家溝窮歸窮，但這種打老婆，不養家的男人必須處理，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整鍋湯。”

蘇秀芹一喜，“多謝叔，我就知道叔和嬸兒都是好人。”

張本正板著臉，“話別說太早，我是說了管，但這畢竟是你們的家事，我做不了太多的主，你就直接說，想讓我幫你幹啥。”

“我明白，我不會讓叔你太為難。”

“您隻需要幫我把名單上的這些人叫到您家院子裏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決。”

蘇秀芹把名單遞給張本正。

張本正看了眼，謔，人還不少，半個村子的人名都寫在上頭了。

林桃紅看了眼，呸了聲。

“自己拿著錢裝大款，讓老婆孩子挨餓受苦，他張立民也算個男人。”

“他爹娘就不是個好的，你指望歪脖子樹上能長出什麼好苗來。”

蘇秀芹感覺自己又被陰陽了，訕笑道：“是，我當初太年輕，是人是鬼沒看清，一不小心著了套，幸虧您和我嬸子不計前嫌還願意幫我。”

張本正冷笑，“別拍馬屁了，你給我這個，是想把他們都叫過來？”

蘇秀芹點頭，“對，您隻需要幫我把名單上的這些人叫到您家院子裏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