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發了呀.......”許六子咽了口唾沫。

老鄧捂著受傷的手臂下來，哈哈大笑

他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自然有那麼震驚。

“好小子，好小子，這才是大武的漢子！”

“你們，你們都學著點。”

老鄧第一次挺起腰板，掃過許六子等人。

不知為何，這個曾經他們都懶得搭理的老漢，此刻竟然有一種壓迫。

王虎陰著臉上前，忽然提刀架在了周懷的脖子上。

“王虎，你他麼幹什麼！”

許六子大驚。

周懷掃了眼被爆炸波及受傷的王依依，在心中歎了口氣。

“周懷，我妹子就在那裏，你讓許六子扔火把，想弄死我妹子嗎？”

王虎大口喘著粗氣，身體劇烈顫抖。

老鄧嗬斥：“虎子，放下刀，這可是燧長。”

“老子管他什麼燧長，誰想害我妹子，老子跟他拚命！”

“哥，你別怪周燧長，是我拖累了大家，周燧長也沒辦法。”王依依上前，按住了王虎的刀。

周懷始終沉默。

他沒別的選擇。

當時那種情況，他們被吐蕃人團團包圍，救下更多的人，就勢必會讓王依依涉險。

王虎猛地歎氣，扔了刀，抓著頭發蹲在了地上。

“對不起，燧長，我錯了！”

是夜，天已亮。

拂曉破雲，晨霧彌漫。

周懷讓眾人短暫休息一會，便開始收拾烽燧堡。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昨晚的戰鬥使房屋的牆壁都受了損，加上吐蕃人放火，房頂都被燒沒了。

周懷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除了他，六個男人，四個女人，還有兩個娃娃。

死去的兄弟是在昏迷的時候就被吐蕃人給摸了。

悄無聲息。

他的婆娘跪在地上哭嚎，王依依在旁安慰。

周懷問許六子：“還有多少錢糧？”

許六子有些支吾。

“快說。”周懷有些不耐煩。

“還有，五兩銀子，二十斤粟米。”

許六子說完看見周懷的臉色陰沉下來，趕緊就解釋：“都是張老三的時候揮霍的。”

周懷深吸一口氣，按照以往，即便往上報戰損也收不到錢糧。

現在都護府的境況十分艱難，中層官吏多有腐敗，很多時候撫恤在中間就被扣完了。

正是因為如此，大家進入軍伍，也不再效死力，一遇到生命危險就跑。

說實話，他對許六子這些貪生怕死的並沒有多厭惡，好處都讓張老三等人給享受了，拚命讓他們上。

但必須改變這種現狀......

“這五兩銀子你先拿著，等日後有了錢，在補償給你十五兩。”

“二，二十兩？”許六子有些懵。

“燧長，這......就算是上麵的撫恤標準也隻是十兩啊，咱們自己發二十兩？”

這可是一年多的俸祿！

“都挺清楚了，我跟張老三不一樣，跟我混，就得拿出玩命的準備，活著，我保你們日後與我榮華富貴，死了，我就算借錢也會給撫恤銀，家屬，也都由大家一起贍養！”

周懷朗聲道。

在場之人，皆陷入沉默。

亂世之人，哪有保障可言。

朝不保夕，時刻麵臨死亡的危機。

對於死亡，他們司空見慣，經曆的也多了，並沒有那麼恐懼。

隻是害怕死的沒有價值，死後，家人無人照顧。

但眼前之人，給了他們這個保障。

“謝謝燧長。”死去弟兄的婆娘在地上哀嚎，抱著那不過七八歲的娃娃。

......

次日。

周懷帶著眾人忙著重建烽燧堡。

蔡茂帶著人趕來，表情嚴峻。

“損失怎麼樣？！”

周懷看了眼他，昨夜老鄧射出火箭點燃烽火，但也沒有支援趕到，他心裏十分窩火。

但還是強忍道：“損失一人。”

“一人？”

蔡茂看了眼四周，房屋被燒毀，一地狼藉，這才損失了一人？

“別開玩笑，快點！”

“謊報軍情之責，我可擔不起。”周懷帶著蔡茂來到倉庫，這裏堆積著二十多個吐蕃人首級。

“這......”蔡茂撓了撓後腦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周懷本就沒好氣，索性找許六子講述昨晚的經過。

“我跟你說，那神雷一出，滿眼黃霧，震得地麵都顫，就是不知為何一股臭味。”蔡茂抹了抹鼻子。

等許六子事情經過講述一遍，蔡茂徹底傻眼了。

奶奶的，這周懷這麼猛嗎？

獨戰三騎，以神雷懾敵，最後獨自殺了吐蕃什長。

以這功勞，就是升任烽帥都行了。

蔡茂找到正在忙活的周懷，輕歎一聲：“昨夜六路斥候騎襲擊烽燧堡，其中還有一個百夫長，一騎殺了六個烽帥，現在除了你以外的其餘十五座烽燧堡全部失守，包括不遠處的村落，無一人存活。”

“人手實在不夠用，上麵已經焦頭爛額了。”

周懷沒想到竟然這麼嚴峻。

一個村落至少數百人，這些吐蕃人如此殘忍，全都殺完了。

“我還以為你們這也......”蔡茂苦笑。

“沒事便好，沒事便好啊。”

蔡茂火急火燎的來，又火急火燎的走了，據他所說，現在吐蕃這次動靜很大，大都護都驚動了，徹底動怒，派出三千精兵準備給吐蕃人一個教訓。

至於這些，都不是周懷能夠關心的。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昨晚如果沒能守住，恐怕野雞坨子一個活口都留不下。

昨晚上那個吐蕃百夫長，竟然這麼厲害。

大武烽帥都是各地烽燧堡調任，標準就是斬首吐蕃二十人，獲十六等軍功。

可以說，每個烽帥都至少是正兵級。

連斬六個烽帥，這人得多猛。

如果自己遇上......

周懷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把雜緒清空，繼續幹活。

“張燧長啊，多虧了你們，我們才幸免於難啊！”

這時，一大幫子村民進入烽燧堡。

烽燧堡的大門被毀，老鄧攔也攔不住。

“張燧長呢，我們要找張燧長。”

為首的是一個油光滿麵，體態臃腫的中年，此人穿著富貴，胳膊上帶著金鐲，招搖的喊著。

“吵吵什麼，這裏沒有什麼張燧長，隻有周燧長！”許六子拿著刀上前罵道。

“許六子？把你們燧長叫出來，這都是村裏的鄉親，給你們送東西來了。”富貴中年嗬嗬笑道。

“你找我？”

周懷走到眾人麵前，一眼掃過去。

嫂子呢？

她為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