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蕭淩元看清牆角處蜷縮著的那一小團時，邁出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眼前的晏清，早已不複初見時的半分模樣。

她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子，臉色蒼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

就連那雙總是盛滿不屈與仇恨的雙眼，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空洞得仿佛一潭死水，好像沒有了求生欲望一樣。

晏清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蕭淩元，眼神平靜得可怕。

看得蕭淩元心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被更為濃烈的狠厲與殺意所徹底取代。

見來人是蕭淩元，晏清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一看到蕭淩元的臉，晏清就會想到自己所承受過的疼痛，本能地想要避開。

即便這樣，晏清的眼神卻依舊空洞。

蕭淩元緩步上前，俯視著地上的晏清。

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晏清的脖頸。

蕭淩元發覺晏清的脖頸很細，細弱得仿佛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折斷。

窒息感襲來，晏清卻連掙紮都沒有，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蕭淩元皺了皺眉，眼底有些不耐。

他將一粒藥丸塞進晏清口中。

不等晏清反應，便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其咽下。

“你若不死，我便不會殺你。”

雖然這麼說著，蕭淩元卻已經在心底默認晏清活不過兩日。

他給晏清服的藥名為“蝕骨”，無毒，卻能令人受盡萬蟻噬骨之痛，直至活活疼死。

哪怕是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也熬不過三日。

何況晏清這個已然油盡燈枯的八歲稚童。

兩日，將是晏清的極限。

蕭淩元鬆開手，如同丟棄一件礙眼的垃圾，將晏清甩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再未看她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蕭淩元走後不過片刻。

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便從晏清的四肢百骸深處瘋狂蔓延開來。

仿佛有無數細密的鋼針，在寸寸刮剔著她的骨髓。

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都在呼痛。

白日裏被強灌毒藥時，嘔出的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

舊痛未消，新痛更烈。

晏清殘破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這般酷刑。

她蜷縮在地上，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意識漸漸模糊。

死了......或許就好了吧？

死了，就不會再痛了......

恍惚中，晏清好像來到了溫暖如春的朝陽宮。

父皇正含笑看著她，目光慈愛。

母妃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

林嬤嬤端著她最愛的桂花糖糕。

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大晏五公主。

可以在父皇的膝頭撒嬌。

跟母妃一起追逐宮苑裏的蝴蝶，采摘禦花園的鮮花。

玩得累了，晏清便看到父皇笑著朝她伸出了手。

“清兒，來父皇這裏。”

皇兄皇姐們也都還在。

他們微笑著，向她張開雙臂。

“清兒，跟我們走吧。”

“一起走吧，清兒。”

晏清的小臉上，緩緩綻開一抹釋然又幸福的淺笑。

真好。

晏清努力地抬起手，伸向父皇的方向。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她的手腕被另一隻略顯粗糙的手緊緊握住！

“殿下！”

“殿下！您一定要堅持住啊！”

林嬤嬤的聲音帶著哭腔，將晏清從幻境中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