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風平浪靜。
莊毅坐著三叔公的驢車回家。
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自家的院牆外圍了好多人。
這些人對著院子指指點點。
莊毅更看到,穿著“團”字號衣的壯漢,站在院子門口。
糟了!
不會被山長說中,大伯惹的禍,已經找上門。
莊毅急忙從人群中擠了進去。
到了院門口,壯漢攔住他。
裴倩倩瞥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麵露怒容:“讓他進來。”
莊毅這才進院子。
院子裏,已經一片肅然。
阿娘小聲安慰著大伯母,祖父母站在幾個中年男子的麵前。
大伯跪在地上,垂頭喪氣。
阿爹站在他一旁,一臉憤怒。
“那一天夜裏,又是刮風,又是下雨,他站在屋簷下躲雨,我瞧他可憐就讓他進來避雨。”
“他身上的衣服也濕了,我好心好意給了他一套。”
“他緩了口氣,就跑來道謝,還滿口瞎話!”
“說自己是本地商人,出來賞景,偶然遇到大雨,還說自己單身。”
聽完裴倩倩的敘述。
莊家人看莊錦的眼神就倆字,嫌棄!
“莊錦,你個殺千刀的。”伯母啐了一口,咒罵不已,恨不得從大伯身上咬一塊肉。
要不是攝於裴家的威勢,還有阿娘拉著,她真就玩命。
“媳婦,這事不能怪我呀,怪隻怪那天我......我中了風寒,腦子稀裏糊塗的,就犯下了所有男人可能犯的錯誤。”
大伯越說越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
聽完大伯解釋,莊毅心裏就三個字評價,不要臉。
然後。
感到一道寒光發來,頭皮一涼。
再然後。
就聽到裴倩倩的聲音:“小子,你也跟著你大伯騙我!”
“姐姐。”莊毅苦笑著道,“我、我隻是八歲孩童,大伯麵前,我哪敢說一個不字啊。”
裴倩倩一想,還真是這樣。
再說,自己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太沒必要。
她扭頭看向大伯:“臭男人,你說,騙我這事該怎麼收場?要不,我把你的犯罪工具沒收!”
噔噔咚!
大伯嚇壞了,拚命的磕頭。
祖父又氣又急,顧不得場合,抄起一根棍子,追著大伯打,大伯在院子裏跑。
“別打,打怪了咋整。”祖母攔著祖父,生怕一棍子下去,把伯父打出一個好歹。
大伯也沒了往日的氣度,躲在一棵小樹後麵,頭發散亂。
院子外麵,笑聲一片。
家醜不可外揚,丟了臉的老爺子氣得臉通紅,牙齒搓得作響,非得把大伯打一頓。
裴倩倩和他哥哥們,都沒說話。
來這的本來目的,就是看莊家的好戲,所以不急著阻止。
“你還躲,我非打死你不可。”祖父推開祖母,往大伯身上猛猛招呼幾棍子。
祖母心疼的呼天喊地。
“爹,你聽我說,哎喲,爹。”大伯一陣風,跑到了莊毅的身後,狼狽的開口。
莊毅懵了,這有我啥事?
可自己是個八歲孩童,哪能擺脫大伯,平白無故的成了大伯和祖父的隔離帶。
祖父怕打到莊毅,隻用手拿棒子,指著大伯:“莊錦,你給我出來,躲在孩子後麵,算什麼事。”
“爹,你保證不打我,我就出來。”大伯狼狽極了。
“你出來。”
“不打我,我就出來。”
“你出來,我不打你。”
“你先把棍子放下。”
這下,父子倆隔著莊毅,對峙起來。
伯母也不是省油的燈。
悄咪咪的繞到大伯的身後,嗷一嗓子就撲上去,往大伯臉上一通抓撓。
大伯雙手捂臉,繞著院子跑。
不一會兒,大伯的臉就花了。
“氣也出了,該說正事。”裴倩倩冷聲道。
於是。
院子大門一關,裴倩倩和她的哥哥們坐成一排,大伯坐在他們麵前。
祖父祖母、阿爹阿娘坐一邊,伯母和堂哥坐一邊。
莊毅站在爹娘一側。
“我就說一句,要麼賠錢,要麼賠人!”裴倩倩漫不經心地道。
賠人?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莊錦。
莊毅心裏佩服,大伯啊大伯,你還是有魅力的。
“別想太多,我是讓他給我當仆人,什麼時候把錢還清,什麼時候可以滾蛋。”裴倩倩冷哼一聲。
原來,隻有一條路,賠錢。
祖父聞言,強忍著內心的憤怒,問道:“賠多少錢?”
“我們認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一錢。是 36 兩 5 錢”
“此外,莊錦騙了我15兩銀子。”
“加在一起就是51兩5錢。”
裴倩倩把賬一算,全家都懵了。
這麼多銀子,再加上春耕和納稅,全家都要喝西北風。
怎麼辦?!
一時半會兒都沒主意。
莊毅看著,心裏暗暗搖頭,這個家還能待下去麼。
“不夠的話。”裴倩倩冷笑,“就拿莊錦抵債,你們任選一樣。”
大伯慌了,趕緊求祖父:“爹,兒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把錢給裴倩倩吧。”
一想到裴倩倩的手段,他就不寒而栗。
祖父痛罵:“你個逆子,咱家要被活活拖累死。”狠狠的把木棍,往地上一扔。
麵朝裴倩倩,他把心一橫,咬牙道:“我們給錢。”
莊毅真是無語了。
最後,莊毅昨晚上的十五兩沒了,山長和夫子送的銀子也沒了,加上買藥材的錢,家裏已經隻剩下交稅的錢了。
裴倩倩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祖父趕緊出去趕走圍觀的群眾,再把門關上,轉身怒罵:“逆子,還不跪下。”
祖母趕緊幫祖父順順氣,被祖父一把推開,埋怨道:“都是你慣的。”
這事是自己理虧,大伯撲通一聲跪下。
但還嘴硬:“爹啊,您聽我說,兒子也是受害者呀。”
“你還受害者。”祖父抄起板凳,就想砸他。
祖母趕緊攔住,“孩子他爹,這樣打,會鬧出人命。”
祖父被擋著,恨恨的把板凳往地上一砸,“都是你嬌慣,銀子花了,他還不知道悔改。”
“他已經知道錯了嘛。”祖母一邊寬祖父的心,一邊向大伯使眼色,讓大伯趕緊道歉。
莊毅都看在眼裏,心裏非常不服氣,啥意思,大伯犯了這麼大的事,祖母不僅不責罰,還使小心思。
再看爹娘旁觀,心裏更是氣憤,都是因為平常不說話,才讓大伯這麼肆無忌憚。
就在大家鬧哄哄的時候,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錢都沒了,大家誰也不欠誰,不如趁現在把家分了,各過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