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例獲得了三天休整期後,我推掉了所有榮譽和慶功宴。
隻為完成一個遲到了九十七天的承諾。
替我犧牲的摯友林鋒,去探望他母親。
我隨身隻帶了兩樣東西,一枚代表他至高榮譽卻無法公開的內部功勳章,以及一支存有他最後遺言的錄音筆。
可我人還沒踏進高級幹部養老院的大門,就被保安攔住。
他上下打量著我:“這裏是私人地界,會員製,懂嗎?看你這身打扮,是來撿瓶子的?”
“趕緊滾,別臟了我們王董要走的路!”
話音剛落,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人被眾人簇擁著走了出來。
他瞥了我一眼,對保安吩咐道:
“怎麼回事?這種人也放進來?把他那破包給我搜一遍,看看有沒有藏著針孔攝像頭,想來敲詐我們的窮鬼,我見得多了!”
我目光一寒,死死護住胸前的背包。
年輕人被我的眼神激怒,一把從保安手裏奪過橡膠棍,指著我的鼻子,獰笑道:
“一個臭要飯的敢瞪我?!在這兒,我王浩軒說的話,就是規矩!”
......
“先生,請留步。”
其中一名保安伸出手臂,攔住了我的去路,鄙夷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
“請出示您的會員卡或預約憑證。”
我眉頭微蹙:“我不是會員,我來探望一位長輩,張淑雲教授。”
“張淑雲?”
保安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輕蔑地搖了搖頭,“抱歉,我們中心沒有登記這位貴客。先生,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他特意在“貴客”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知道,林鋒的父親早逝,張教授一生清廉,僅靠退休金生活。
在資本的邏輯裏,她確實算不上貴客。
我壓下心頭的不快,沉聲道:
“麻煩你,幫我通報一下你們的李院長,就說我和他約好了,是張淑雲教授的故人來訪。”
保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按下了對講機。
不一會兒,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人帶著一群人走了出來。
而在他身邊,正點頭哈腰陪著笑的,赫然就是這家養老院的院長,李書華。
李院長一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在年輕人冰冷的注視下,臉色大變。
我迎上前去:“李院長,我們電話裏說好的......”
“誰跟你說好了?”
李院長不等我說完,就厲聲打斷,一臉鄙夷地指著我,對年輕人諂媚道:
“王董,您別誤會!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看他這窮酸樣,肯定是想混進來騙吃騙喝的!我馬上讓保安把他轟出去!”
年輕人,也就是王浩軒,滿意地笑了,拍了拍李院長的肩膀:
“老李,做得不錯。我們高級會所要的就是這種服務質量,不能讓不三不四的人拉低了我們客戶的檔次。”
李院長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王董說的是!我們這兒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大人物,哪能讓這種人臟了地方!”
方才攔住我的保安也點頭哈腰地跑上前,指著我告狀:“王董,這人非要闖進去,說是找一個叫張淑雲的,我查了,根本沒這號大人物。我看他就是來鬧事的!”
王浩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從頭到腳地打量。
“張淑雲?”
他玩味地重複著這個名字,隨即恍然大悟般地嗤笑一聲。
“哦,想起來了,是住在C區最角落那個房間的退休老教授是吧?正好,我今天就是來辦這件事的。”
他轉向李院長,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老李,通知下那個張淑雲,限她三天之內搬出去。”
“我們養老院馬上要進行頂級奢華改造,她那點退休金連付我們一個月的物業費都不夠,留在這兒,簡直是給我們尊貴的會員添堵。”
“優化”兩個字,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我的心臟猛地刺痛。
我克製著情緒,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能這麼做,她是英雄的母親!”
“英雄?”
王浩軒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什麼年代了還英雄?能當飯吃嗎?能換成錢嗎?”
“我告訴你,在我王浩軒的地盤,錢,才是唯一的英雄!讓她趕緊滾蛋,否則別怪我叫人把她的東西都扔到大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