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色漸深，月光灑在崎嶇的山路上，映出兩人長長的影子。

華寅山輪廓漸漸清晰，黑黢黢的山體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透著森然寒意。

越往前走山路也越發崎嶇，張全喘著粗氣砍開荊棘。

關鈴卻步履輕盈，繡鞋點過青苔竟不留痕跡。

關鈴取出羅盤，指尖輕點，銅錢微微顫動，指向山中某處。

她抬頭望了望，道：“東南方向，半山腰處有山洞，你父母應當在那裏。”

聞言，張全握緊拳頭，眼中滿是急切：“仙姑，那我們快些上去！"

關鈴卻忽然抬手攔住他：“等等。”她眉頭微蹙，目光掃過四周，“有東西在向我們靠近。”

張全立馬警惕了起來，握緊了柴刀，觀察四周。

隨後，遠處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雙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緊接著，第二雙、第三雙......足足五六隻野狼緩緩逼近，獠牙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張全臉色一變，抄起柴刀，擋在關鈴身前：“仙姑退後！”

關鈴卻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別慌，我這不是在這嗎。”她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指尖一抖，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飄向狼群。

奇怪的是，那些狼聞到煙味，竟紛紛後退，低吼幾聲後，轉身鑽入草叢，消失不見。

張全目瞪口呆：“仙姑，你這......”

這下給他看傻了，當真遇到神仙了嗎？

關鈴淡淡道：“不過是些障眼法，走吧。”

張全愣了一下，才快速跟上。

片刻後，他們來到半山腰處。

前方岩壁上有一個隱蔽的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關鈴撥開藤蔓，洞內漆黑一片，隱約有股腐朽的氣味傳來。

張全迫不及待地衝進去，大喊：“爹！娘！”

洞內寂靜無聲。

關鈴指尖燃起一張符紙，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洞內景象，角落裏蜷縮著兩個瘦骨嶙峋的身影，衣衫破爛，麵色灰敗，幾乎看不出人形。

“爹！娘！”張全撲過去，聲音哽咽。

那兩人緩緩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幹裂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

關鈴快步上前，探了探兩人的脈搏，眉頭緊鎖：“他們虛弱太久，再晚些發現，恐怕就......”

張全淚如雨下，緊緊抱住父母：“是我沒用，讓爹娘受苦了！”

關鈴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藥丸，遞給張全：“喂他們服下，能暫時穩住生機。”

張全沒有一絲猶豫，連忙照做，還不忘道謝：“謝謝仙姑！”

片刻後，兩位老人呼吸漸漸平穩，眼神也清明了幾分。

卻在這時，外邊傳來狼嚎聲，還有熊的吼叫聲，正在向山洞靠近。

關鈴起身，“你背他們下山，我去引開外麵的野獸。”

張全大驚，連忙拒絕，“不行，仙姑，這太危險了！我怎麼能讓你一個弱女子隻身前往。”

關鈴卻已轉身走向洞口，淡淡道：“放心，區區野獸，傷不了我。”

話音未落，她指尖一彈，一張符紙飛出，化作點點熒光，飄向山林深處。

遠處頓時傳來野獸的嘶吼聲，似乎被什麼吸引了過去。

關鈴回頭看了張全一眼：“快走，別耽擱。”

張全咬牙，背起父親，又讓母親伏在自己背上，踉蹌著往山下走去。

山下，關鈴早已等候多時。

她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照著她沉靜的麵容。

張全將父母輕輕放在火堆旁，隨後就要向關鈴跪下，“仙姑救命之恩，張全沒齒難忘！從今往後，我這條命就是仙姑的！”

關鈴搖頭：“不必如此。”她取出幾錠銀子，遞給張全，“回去把你那幫兄弟解散了吧，以後不要欺壓百姓，這些錢，足夠你先安頓父母。”

張全怔住，不敢接：“仙姑，這不妥。”

關鈴直接將銀子塞進他手中：“拿著。”她又取出一張符紙，在上麵寫了幾行字，折好遞給張全，“你妻女被賣到了南邊的青柳鎮，拿著這個去找當地一個叫'老周'的牙婆，她會幫你。”

張全雙手顫抖，接過符紙，眼中淚光閃爍：“仙姑大恩，張全此生難報！”

關鈴微微一笑：“去吧，好好照顧你父母。”

張全重重地點了點頭，背起父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關鈴望著他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夜風拂過，她抬頭望向華寅山巔，那裏，七星連珠的光芒隱約可見。

“看來，這一趟沒白來。”她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隨後便上去。

片刻後，關鈴盤坐在華寅山巔的巨石上，七星連珠的輝光如銀瀑般傾瀉而下。

她閉目凝神，感受著天地靈氣在經脈中流轉，感覺自己體內的驅邪隻能在慢慢提升，胎記處傳來陣陣灼熱，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慢慢煉化。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關鈴緩緩睜眼。

指尖輕撫右頰，原本猙獰的胎記竟淡了幾分，蠟黃的臉色也透出一絲紅潤。

“沒想到對這胎記也有效。”她唇角微揚，從懷中取出銅鏡細看。鏡中少女雖仍有胎記，但眉宇間已多了幾分靈動之氣。

下山時，關鈴腳步輕快如燕，路過山腰那處岩洞，她停了下來，指尖彈出一張符紙，符紙燃盡後，洞口的藤蔓瘋長，將入口徹底掩埋。

這裏不該再有人打擾。

別院門口，晨露未晞。

關鈴剛踏進院門，就聽見一聲嬌笑：“妹妹這是去哪兒了？整夜未歸，可叫姐姐好生擔心。”

關芸倚在紫藤架下，一襲藕荷色羅裙，發間珠釵在晨光中閃閃發亮，她故作關切地迎上來，卻在看清關鈴麵容時瞳孔一縮。

是她看錯了嗎？這醜丫頭的胎記怎麼變淡了？

“擺攤賣燈，城隍祈福。”關鈴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上的露水，“關小姐大清早來，就為說這個？”

關芸捏緊帕子，強笑道：“幾位夫人對你昨夜所為很是不滿。”她故意壓低聲音，“說關家小姐竟當街擺攤，跟市井村婦似的，真是給關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