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賽車場,引擎的咆哮聲撕裂空氣。
眾人的呐喊尖叫聲中,黑車如離弦之箭。
而穆沉被綁住手腳丟在跑道盡頭,頭頂被綁著一根紅色的塑料旗幟,像一個可憐的小醜。
“老實點,別敗壞沈總的興致。”
兩名守人的保鏢退出跑道。
輪胎和瀝青摩擦出刺耳的尖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至瞳孔倒映出車影。
穆沉渾身顫抖著,雙眼瞪得老大。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無論來多少遍,內心深處密密麻麻的恐懼都折磨得人要瘋掉。
“吱——”
車輛急刹。
聒噪紮耳的摩擦聲裏,眾人興奮的尖叫聲更上一層樓。
“沒撞上!”
也不知是真心誇讚車主的技術,還是可惜沒發生刺激的事。
隔著幾厘米,熱氣撲麵而來。
穆沉麵色慘白,眼睛的酸脹感隨之而來,身體抖得不成樣子。
眨了眨眼,他僵硬的抬頭。
女人不知何時走到了跟前,眉眼彎彎,嘴角上揚,黑色的針織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和幾年前的模樣並無變化,可她已經不再是他記憶裏的模樣了。
夜風徐徐,沈清沅的眸色深不見底,“偷來的三年,過的心安嗎?”
三年前,發生了一起轟動一時的大型車禍。
穆家父母身亡,雙胞胎兄弟隻餘下一人,還斷了條腿,左耳失聰,成了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
“沈清沅,你知道......這是第幾次嗎?”
她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麼,從副駕駛位下來的謝星臨將外套甩至身後,“你在記恨清沅嗎?”
不用穆沉回答,他自顧自補上後半句。
“當年車禍你害死自己的親弟弟,怎麼沒有想過他會有多絕望,多痛苦?”
話音落地,沈清沅的目光驀地冷冽。
刀子似的眼神落在身上,穆沉意味不明的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滾燙的眼淚滑落,痛徹心扉的滋味貫穿全身。
“我說過我就是穆沉,這是第八十九次,整整八十九次,沈清沅,你真的有心嗎?”
顫栗的聲線下隱藏著無盡失望。
他曾說過無數次他就是穆沉!
如果有心,如果有愛,為什麼會認不出來,你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人,其實一直在她身邊。
倘若發生意外,穆沉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血肉模糊的慘狀。
“你裝得再像也不是。”
她的阿沉已經死了!
雙胞胎的樣貌一般無二,這般神情,沈清沅心中無端刺痛煩躁,率先移開眼。
“沈總,謝家的管家來接人。”
時辰已晚,謝家父母要查崗。
但謝星臨瞥了眼地上的人,故意抱住身旁人纖細的腰親熱。
“清沅你和管家說一聲,我又不是在外鬼混,我們都快要訂婚了,多相處相處再正常不過。”
訂婚......
穆沉眼睫顫了顫。
當年沈清沅的事業正處於關鍵時期。
他清楚知道自己是個拖累,便對外聲稱自己是穆深。
隻求她忘了自己好好活著。
一切如他所願,如今她歸國接手公司,踩著名利和權勢在京城聲名鵲起,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家千金總。
可是......她要和謝星臨訂婚了。
那這段時日的折辱算什麼,他為了她受的這些罪又算什麼!
恍惚間,眼前人忽然陌生的厲害。
“不行,乖乖回去。”
女人神情放鬆,輕輕握了握謝星臨的手,牽起他往門口走。
曾經獨屬於穆沉的柔軟被無差別給了別人。
主角離開,不一會兒場內空曠下來。
有幾位工作人員過來處理車輛和替穆沉解綁。
“聽說沈總出國期間謝家少爺一直陪伴在側,剛才我還看見他們牽著手,怕不是好事將近?”
“牽手算什麼,”解繩子的人壓低聲音,“昨天更衣室,我親眼看見兩個人親的難舍難分,一看就感情甚篤。”
後麵的話已經聽不進去了。
“滾吧滾吧,得罪沈總,也是不要命了。”
沒了束縛,穆沉緩了緩麻木的手腳,一瘸一拐離開。
四個月不過是一場笑話,自己孤立無援,死死撐過來的三年,是一個更巨大的笑話。
心死如燈滅,幾分鐘後,遠在倫敦的手機嗡嗡震動兩聲。
手機主人伸出一隻纖纖玉手,點開那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