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明姝自顧自走進我家，眉頭不自覺地蹙起，眼神裏帶著一絲壓不住的嫌棄。

“你爸媽呢？怎麼不在？”

她隨口問道，目光在簡陋的屋子裏逡巡。

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帶著質問：

“對了，你今天為什麼沒去醫院？說好的向我表白呢？”

我幾乎一夜沒睡，雙眼布滿血絲，開口時嗓音幹啞得像是要裂開：“他們......”

陸明姝見我這副模樣，語氣軟了下來，帶幾分擔憂：

“夏陽，你怎麼了？生病了？”

她剛流露出一點關切，江楚白便笑著開口：

“鳴姝，你還是這麼善良。可是夏陽病得再重，也應該告訴你一聲啊。”

“不然害你一個女孩子等那麼久，還沒通過考驗呢，就這麼端著架子......”

被他這麼一說，陸明姝看向我的眼神也浮現出幾分不悅。

“夏陽，楚白說得對。不管生了什麼病，你應該告訴我才是。”

她故作大度地擺擺手。

“不過看在你這些年對我盡心盡力的份上，這次就算了。我原諒你。你已經通過我的考核了。”

“考核？”

我深吸口氣，壓抑語調顫抖。

“沒錯，我家情況比較特殊，需要考驗你是不是真心。不過幸好，夏陽，你為我付出了99步，我們才走到今天。”

“現在，輪到我走向你了。”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後天，我會為你準備一場世紀婚禮的宣告儀式，作為你第九十九次告白的獎勵。你，準時到。”

為了這垃圾考核，她把我全家當狗一樣玩，搭上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幸福和人生。

現在還要用這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對我進行“獎勵”。

我胃裏一陣翻騰，惡心得幾乎要嘔出來，卻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隻是麻木地點了點頭，敷衍地應了一聲：“好。”

她滿意地笑了，出門時瞥見我放在桌上的骨灰罐，狀似不經意地對江楚白說：

“楚白，小心點，別碰到那些罐子，省得是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又回過頭來，施舍般看著我：

“我已經在市中心給你和爸媽各買了一套大平層，今後就搬到那兒去，我和你一起住，這出租屋又破又小，早點退了吧。”

說完，他們掩著鼻子掃了一眼，他們走了。

門關上的瞬間，我扶著牆壁，笑得佝僂，笑出了淚花。

原來我們苦苦支撐的家，在她眼裏隻是汙穢。

爸，媽。

原來我看上的，是這麼一個東西。

......

陸明姝果然如她所說，在市中心廣場布置了盛大的求婚現場，玫瑰鋪地，氣球漫天。

她還高調地開啟了全國直播，在鏡頭前呼喚著我的名字，滿目深情，等著我的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卻遲遲不見人影。

直播間裏，開始出現各種言論。

“陸氏千金這是被甩了？哪家公子哥這麼有本事啊。”

“聽說那男的可是給陸千金表白了98次呢，嘖嘖，要我早就心寒了，現在這陣仗挽回人家有什麼用啊？”

“哈哈哈哈她還想反向求婚呢，陸大小姐難道沒聽過嗎，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看著評論，陸明姝臉上漸漸掛不住笑，神色也越發焦急，撥通了我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這邊清晰地傳來了登機提示。

“喂？”

“夏陽！你在哪？不是說好了來讓我求婚嗎，為什麼有人叫你登機，你要去哪兒？”

她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直播裏的女人壓抑著慌亂，我輕輕開口：

“陸明姝，再見了。”

不安瞬間漫上陸明姝的眉眼，她聲音急促地追問：

“什麼再見，我們不是商量好了一起住一起生活嗎，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要丟下我去哪兒？”

原來單方麵的宣告，也叫商量。

我輕笑一聲，語氣平靜無波：

“當年，你從車禍中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謝你，一直記得。”

“所以我竭盡全力救你，救得自己家破人亡。”

“可我沒想到，你的失憶是裝的。”

“你在騙我。”

“陸明姝，我們之間的債太多了，算不清，扯不平，從此以後，還是不要再見了。”

言盡於此。電話那頭傳來陸明姝帶著遲疑的聲音：

“什麼......什麼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