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昀辰從小就孤僻木訥，不討人喜歡，也沒有小孩願意和他玩。一日，二姐硬要拉著他和其他孩童一同去後山躲貓貓。

顧昀辰因為二姐終於肯親近他而歡喜，此時的二姐無論說什麼他都聽。

二姐指著旁邊造型奇怪的木頭，裏麵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二姐讓他進去，盡管內心無比害怕，他也咬牙鑽了進去。

可等他鑽進去後，二姐和其他小孩合力用木頭把門口給堵住了。

他在裏麵哭著乞求他們放他出去，可沒有人聽他的，反而在外麵笑著拍起了巴掌。

他哭得聲音嘶啞，那些小孩卻手牽手回家了。他跌坐到地上，手觸到的卻不是堅硬的木頭，而是什麼軟綿綿的東西。

“吱吱——”黑暗中響起老鼠覓食的聲音，餓瘋了的老鼠們把顧昀辰的身體當作天降美食，毫不留情地啃食品嘗起來。

年幼的顧昀辰與現在的顧昀辰慢慢重合，害怕、恐懼、絕望......再次籠罩了他。

顧家人和薑萬禾如願聽見了顧昀辰尖叫求饒的聲音，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打開地牢的鎖。

“合該讓他長長記性。”眾人心滿意足地離開。

年少的顧昀辰在木頭裏過了一個難熬的下午，身上也被老鼠和不知名的蟲子咬了肉去，他以為他會死在那裏。

直到麵前的木頭被移開，月光灑到顧昀辰的身上，像一層白白的糖霜。

“你沒事吧？我帶你回家。”還是少年的薑萬禾將手伸到顧昀辰的麵前，眼中充滿柔情。

薑萬禾沒有嫌棄他身上的臟汙，反而耐心地牽著他走出那個黑暗的地方，顧昀辰如溺水之人摟住浮木般死死抓住薑萬禾的手。

她領著他走在林間，雖然年幼，卻已經有了大將軍該有的氣概，讓人覺得很安心。月光落在兩人身上，靜謐美好。

顧昀辰朝身後的木頭望去，在閃爍的火把下，他看清了木頭的形狀——一個巨大的棺材。

而他摸著軟軟的東西，赫然是一具腐爛的屍體。

到了山下，他們碰見了來找人的顧家人。

顧父顧母沒有絲毫關心，鋪天蓋地的責罵襲來：“玩就玩，你偏要使小性子躲著不出來，脾氣差就算了，還如此小心眼同你二姐置氣，我們就不該來找你。”

一旁的二姐眼神閃躲：“我們一直喊你，你也不知道吱聲。瞧你，現在身上又臟又臭。”

眾人這時才注意到，顧昀辰身上散發著惡臭，似乎是尿液的味道。

顧母臉色更是不善：“真是丟人，都被嚇尿了，膽子小就別和其他人玩啊。”

周圍來尋人的家仆們也露出鄙夷的神色。

顧昀辰下意識地望向薑萬禾，他們走了一路，不知她是否也聞見了自己身上的臭味？她，會不會也嫌棄他？

卻見薑萬禾怒斥道：“你們顧家就是這樣養孩子的嗎？孩子丟了卻毫不關心，隻一味責罵？”

顧父顧母臉上閃過一絲難堪，隨即又道：“讓薑姑娘看笑話了，這孩子實在是太過調皮，今後我們一定多加管教。”

薑萬禾被他們的執迷不悟給氣到，卻又不能多管別家事，隻得歎氣離開。

後來顧昀辰被嚇尿的事情傳遍了整個京都，再無任何世家貴族想要將自己女兒嫁給他，顧家人對他更不待見。

老鼠爬上顧昀辰的腳背、小腿、大腿......

不知道什麼蟲子也鑽進了他的衣袖，顧昀辰渾身汗毛豎立，喉嚨裏的尖叫聲一波高過一波。

可這次薑萬禾不會再打開那扇木門，伸手對他說：“你沒事吧？我帶你回家。”

顧昀辰的喉嚨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地牢裏隻剩下老鼠和蟲子們爬來爬去的響聲。

要是就這樣死了也好，至於什麼小世界坍塌，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人在意他，那他也不要在意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就在顧昀辰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地牢的木門被打開，一個略顯稚嫩的男聲響起：

“三哥......”

顧昀辰努力睜開眼睛，望向來人。

是他的五弟，小妹的胞弟。

他一臉關切，伸手想要來拉顧昀辰，卻被身後趕來的林小妹一把推開。

“他身上那麼臟，小心碰了他會得病。”

此時的顧昀辰，與當初在墳墓裏一模一樣，身上爬滿了蟲子，散發出一股惡臭。

眾人居高臨下地望著顧昀辰，仿佛在看一條被蠅蟲包圍的死狗，眼中充滿了嫌棄、惡心、冷漠。

薑萬禾漫步走來，臉上毫無憐惜，“把人丟進池塘裏洗一洗，臟死了。”

顧昀辰終於撐不住，吐出一口血，暈迷前，看到薑萬禾冷漠地離開，不曾為他停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