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鶴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為了另一個男人,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補償”他。
胸口那處剜骨的舊傷突然劇痛起來,比當初生挖時還要疼上千百倍。
他看著她眼中的祈求與決絕,隻覺得荒謬又悲涼。
原來在她心裏,他程鶴,竟成了需要用身體來安撫的、心胸狹隘的妒夫。
他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眸光裏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鬥篷,輕輕蓋在她身上,聲音輕得像風:
“師姐請回吧。”
“你......”
明玥愣住,不明白他為何是這個反應。
“我從未想要過那樣的你。”
程鶴轉過身,背對著她:
“也從未......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什麼。”
他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抽氣聲,然後是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許久,才聽見明玥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
“程鶴,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愛過我?”
程鶴看著窗紙上晃動的雪影,嘴角勾起一抹蒼涼的笑。
愛過嗎?
五百年的光陰,從她踏入青雲門的第一日起,他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她。
為她擋過雷劫,為她尋過仙草,為她赴死。
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師姐。”
他輕聲說:
“天快亮了。”
言外之意,是讓她走。
明玥在他身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程鶴以為她不會再離開了,才聽見她輕輕的腳步聲,以及門被帶上時,那聲幾不可聞的嗚咽。
程鶴緩緩轉過身,看向空蕩蕩的門口,慢慢滑坐在地上。
碎玉硌得他掌心血流不止,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一絲微弱的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知道,有些東西,在明玥解下衣帶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死了。
比如他的愛,比如他對她最後一點奢望。
從此往後,青雲山的程鶴,隻是一具等著丹爐焚身的藥人罷了。
卯時的鐘聲剛響過,青雲山便被一陣異樣的靈力波動驚醒。
煉人宗的紫金飛舟懸在山門外,船頭立著的使者身著玄色長袍,袖擺上繡著猙獰的丹爐圖騰,引得弟子們紛紛駐足觀望。
蘇清鳶攥著衣角,在攬月峰外徘徊了三圈,終究還是硬著頭皮敲了門。
明玥正在為黎夜換藥,聞言頭也不抬:
“什麼事?”
“師姐,煉人宗的使者來了......”
蘇清鳶咬著唇:
“掌門讓您去山門外迎接。”
“煉人宗?”
明玥動作一頓,隨即又繼續往黎夜傷口上撒藥粉。
“讓大師兄去就行,我忙著呢。”
“可......”
蘇清鳶看著她專注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
“師姐,您知道這次煉人宗......選的藥人人選是誰嗎?”
明玥這才抬眼,眸光裏帶著一絲不耐:
“我哪知道?這種事向來是掌門定的。”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陡然冷淡下來:
“反正不會是程鶴。他是青雲門大師兄,怎麼可能去做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