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聲在海麵上拉出長長的尾音。
蘇瑾慧拎著半袖的帆布包站在甲板上,一眼便看到了碼頭上一個穿著65式軍裝的身影。
她走過去,在看清楚男人的麵容後,呼吸一窒。
他逆光而立,軍裝下寬肩窄腰的線條被陽光勾勒的格外清晰,劍眉下是一雙罕見的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眉骨處那道疤顯得格外淩厲。
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
“嚴禮安?”蘇瑾慧脫口而出。
男人明顯怔了一下,隨即點頭:“蘇同.誌你好。”
眼前的姑娘穿著最樸素的衣裳,卻依然掩蓋不住她絕美的臉。
標準的鵝蛋臉,杏眸翹鼻,嘴角的酒窩隨著她的微笑時隱時現,聲音也清淩淩的,有些軟糯。
“我幫你拿。”他主動接過了蘇瑾慧手中的包袱,帶著她往大院走去。
一上車,蘇瑾慧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嚴禮安雖回應冷淡,但眉眼間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忽然,蘇瑾慧嘴邊的話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疑惑地看向了嚴禮安。
原書裏不是說,一個月之後嚴禮安就要死了嗎?
可他這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麵色紅潤,呼吸平穩,哪像一個月內就會暴斃的樣子?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注視,嚴禮安轉過頭來。
蘇瑾慧快速地收回目光:“沒什麼。”
她頓了頓,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就是沒想到,我的未婚夫竟然......這麼精神。”
嚴禮安的耳尖肉眼可見的紅了。
去駐地的土路坑窪不平,蘇瑾慧邊走邊打量著四周。
這個海島比她想象中的要繁華,遠處山坡上整潔的梯田裏,已經有社員在勞作。
她看得認真,路過一片礁石灘時,不小心被突出的樹根絆倒。
“啊!”
她驚呼一聲,眼看著就要摔倒,一隻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一股雪鬆混著硝煙的味道撲鼻而來,隔著單薄的衣服,蘇瑾慧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小臂上繃緊的肌肉線條。
“小心。”
嚴禮安喉結微滾,手很快鬆開。
“你平時都......”
“駐地每周......”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蘇瑾慧低頭一笑,嚴禮安本就發紅的耳根愈發的燙了。
駐地大院比想象中的要整潔,嚴禮安的宿舍是排平房最東頭的那一間。
推開門,蘇瑾慧聞到了一股曬過太陽的棉被味道,書桌上還整齊地擺放著一些軍事書。
很整潔幹淨的屋子。
“你可以住這裏。”嚴禮安把行李放在擦得發亮的水泥地上:“我去隊裏睡。”
蘇瑾慧醞釀了一下:“我是想和你說一下......”
“關於婚約。”嚴禮安搶先一步,喉結動了動:“那是老一輩的安排,不適用於現在,如果你有其他心儀的人選,我可以幫忙......牽線。”
書裏,兩個人的婚約是爺爺那一輩兒定下的。
對此,蘇瑾慧其實沒什麼太大的意見。
而且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她就更沒意見了。
她張了張唇,正準備回答,門外突然傳來了響亮的喊聲。
“營長!”一個滿臉是汗的小戰士站在門口:“指揮部緊急會議!”
嚴禮安皺眉,轉身從衣櫃裏取出個鐵皮盒塞給蘇瑾慧。
“糧票和備用鑰匙。”
他猶豫片刻,又補充道:“供銷社每周三有鮮魚,你要是想吃的話,我找人帶你去。”
腳步聲遠去後,蘇瑾慧終究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她指腹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鐵皮盒,陷入沉思。
怎麼感覺嚴禮安的反應好像並不喜歡她呢......
也是了,兩個人又沒見過,這樁婚事八成他自己也不願意。
蘇瑾慧聳了聳肩,從鐵盒子裏麵拿出了幾張糧票,然後出了宿舍。
她決定做一頓飯,用她的廚藝來刷一下好感度,正好也出來認認地方,結識幾個朋友,日子也會過得稍微有趣些。
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了一個邊漁網的姑娘。
兩條烏黑的大辮子垂在胸前,露出了那張被海風吹得泛紅的臉。
“同.誌,請問咱們這裏買菜的地方在哪裏?”
劉若蘭抬頭,先是被蘇瑾慧的容貌晃了一下,又看向了她走來的方向,然後猛地站起來。
“你是從禮安哥的房間出來的?”
蘇瑾慧眨眨眼:“是啊。”
劉若蘭頓時將手中的漁網甩在地上,用詞犀利:“你個不要臉的,竟然敢勾引禮安哥!”
她今天上午和嚴禮安表白被拒,還沒找到出氣口,蘇瑾慧這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女孩子一點都不知道檢點,看著就是個狐狸精的模樣!”
周圍幾個扛鋤頭的社員聞聲而來,有人立刻認出了蘇瑾慧。
“哎,這好像是蘇家那個資本家大小姐,剛才我給政委整理資料的時候,見過她的照片!”
“聽說她家剝削工人,成分還不好。”
“天哪,黑心肝的資本主義!”
劉若蘭眼珠一轉,心想,原來這個女人還有這層身份。
於是,她幹脆心一橫,直接破口大罵:“就你這樣的人還敢來勾引禮安哥?你爹吸工人血汗錢的時候怎麼沒教你夾著尾巴做人呢?!”
“怎麼,現在過不下去了,就想著爬男人被窩給自己謀生路!?”
聞言,蘇瑾慧的臉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