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組誌願隊,這會兒卻隻有他們這一組在營地裏喘息。
沉默沒有持續太久。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雜亂而沉重。林妄和秦仲義同時轉頭望去,隻見毒霧中逐漸顯現出幾個模糊的人影。
“是B組的人!”一個哨兵壓低聲音喊道。
確實是B組,但人數明顯不對。原本十人的隊伍,此刻隻剩下六個。他們步伐踉蹌,像是逃亡的難民,每個人的衣服上都沾滿了暗色的汙漬。
領頭的是個叫張越的女人,她的麵罩有一道裂痕,護目鏡也不知道丟在了哪裏。
“水...給我水!”她一進營地就喊道,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遞上水壺。張越狠狠灌了幾口,才勉強平靜下來。
“遇到了什麼?”林妄走上前,目光在幸存者們身上逐一掃過。
張越抹了把臉,苦笑道:“汙染者。但不是普通的那種。那東西...那東西會思考。”
這句話讓營地裏的氣氛更加凝重。林妄眯起眼睛,他想起自己剛才遇到的那個詭異汙染者。
沒等他開口,又一陣騷動從營地另一側傳來。這次是C組和E組的人,他們幾乎是相互攙扶著回來的。原本二十人的隊伍,此刻隻剩下十二個。
“老天爺,你們也遇到了?”一個滿臉血汙的年輕人問道,他叫王明,是C組的技術員。
張越點點頭:“三個。像是在打埋伏一樣。”
“我們遇到了兩個,”E組的隊長陳海說,他的右臂吊在胸前,“它們配合得像軍隊一樣。”
林妄站在一旁,默默記錄著每個人的描述。根據他們的話,整個區域至少還有四到五個類似的汙染者。每一個都遠比普通汙染者聰明,而且似乎彼此之間能夠協同作戰。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轉身一看,是徐晚。
“林妄,”她的聲音很輕,“我找到了。那個東西就在D區西北角。今晚,你跟我一起去取?”
林妄看著她的眼睛:“為什麼是晚上?”
“因為那時候它們會休眠,”徐晚說,“我觀察過了。每到午夜,那些汙染者的活動都會減少。那是最好的機會。”
林妄沒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四周疲憊的幸存者們,又望向遠處翻滾的毒霧。最後,他輕輕點了點頭。
“好。”他說,“午夜見。”
夜幕漸濃,營地裏的氣氛愈發沉重。幸存的聯邦士兵隊長韓鬆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前,望著眼前這支殘缺不全的隊伍,眉頭緊鎖得像打了死結。
“隻剩下九個人了,”他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誌願者也隻有十七個。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長官,我建議立即申請撤離,”副隊長劉勇說道,他的麵罩上還沾著血跡,“再這樣下去,我們可能會全軍覆沒。”
韓鬆搖了搖頭,從通訊器裏傳來的回複讓他的表情更加陰沉:“申請被駁回了。不過聯邦已經派出增援部隊,預計三小時後到達。”
營地裏響起一片低聲的咒罵,但很快又歸於沉寂。每個人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抱怨毫無意義。
秦仲義坐在角落裏,手裏握著那根已經有些開裂的鋼管,目光忍不住瞟向林妄。
這個年輕人此刻正靠在柵欄邊,神情專注地擦拭著那把短刀,仿佛完全沒有被周圍的氛圍影響。
“既然援軍要三小時後才到,我們不能就這麼幹等著,”韓鬆繼續說道,聲音重新變得堅定,“我們得繼續完成任務。但這次,我們要改變策略。”
他指向地圖上的一塊區域:“所有人一起行動,負責這片區域的數據收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單獨行動。”
林妄抬起頭,目光在地圖上掃過。
那是個相對開闊的區域,周圍的毒霧濃度相對較低,視野也比較清晰。從戰術角度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同意,”張越站了出來,她已經換了個新麵罩,“分散太危險了。那些汙染者...它們不是在單純地殺戮,而是在狩獵。”
這個比喻讓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十分鐘後出發,”韓鬆下達了最後的命令,“所有人檢查裝備,確保通訊器正常工作。”
隊伍開始行動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營地的照明設備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被拉扯變形的怪物。毒霧在他們腳下翻滾,仿佛無數張想要將他們吞噬的嘴。
“靠得再緊些,”王明小聲說道,他握著檢測儀的手有些發抖,“別讓那些東西有機會。”
隊伍緩慢而謹慎地前進著。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即便是最細微的風聲,都能讓他們的神經瞬間緊繃。
讓所有人感到不安的是,一路上竟然出奇地順利。沒有突如其來的襲擊,沒有詭異的聲響,甚至連毒霧都顯得異常溫順。
“數據收集完成,”技術組的李芸報告道,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所有指標都已經記錄。”
“撤退。”韓鬆簡短地下令。
返回營地的路上,林妄的眉頭始終緊鎖。他的目光不斷掃過周圍的環境,破幻之眼將每一寸空間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怎麼了?”秦仲義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林妄沒有立即回答。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說道:“太安靜了。”
“這不是好事嗎?”秦仲義鬆了口氣,“說明那些怪物已經離開了。”
林妄搖搖頭:“不對。它們還在,就在附近。”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夜風吹散,“它們在等待什麼。”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深深紮在他的心裏。
那些汙染者展現出的智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它們不是在隨機攻擊,而是在執行某種計劃。
但是什麼計劃?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選擇按兵不動?
林妄看了看手表,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接近午夜。他想起徐晚之前說的話,不知為何,一股不詳的預感悄然升起。
夜風突然變得躁動不安,毒霧在營地邊緣翻湧,像是一條條扭曲的黑蛇在地麵上遊走。
林妄站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台上,破幻之眼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金光。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