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鄉縣已經入夜,他們在鎮上吃了個晚飯,順便打聽一圈。
坎卦主水,屍體大概率臨近水源,而山上恰好有個十多年前建造的小水庫。
棠黎決定進山。
王勇皺眉:“山裏烏漆嘛黑的,你認識路?”
“我不認識,但沈翊有鈔能力嘛。”
“哈?”
王勇一回頭就看到沈少正領著村裏五六個年富力強還扛著鋤頭鏟子的男人朝這兒走來。
“一小時一千塊錢,多的是人幫你帶路,”棠黎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張黃符,叮囑道,“進山後,各位不要碰山裏的溪水,也不要碰樹上的夜蛾。”
王勇眼角抽了抽,隻覺得自己在陪富二代浪費時間:“要是警察進山都整這些幺蛾子,還怎麼抓歹徒?”
一旁的漢子拍拍他肩膀:“你別不信邪,這位小大師說的有理,聽她的話照做就好。”
“你懂?”
“那是,我家祖傳喪葬一條龍服務,老少鹹宜、童叟無欺,聽說老兄你以前是警察,警局要是有需要聯係我可以打八折!”
王勇:......
有村裏人帶路,走的還算快,但一上山腰就明顯感到周圍寒氣逼人。
“真他娘冷啊。”王勇扯著衣袖忍不住呲牙,明明是夏天,陰風都能從褲管裏爬進,滲進骨頭縫裏。
“這山是墳場,以前有不少墓地,盡管新墳都遷了出去,但還有很多無人認領也無從查證的荒墳留著,所以陰氣凝聚,濕冷環繞。”也就是這點才能讓沈芸的靈體得以存留。
棠黎越發確定沒有找錯地方。
村民聽了豎起大拇指:“厲害,小大師這都能看出來?鎮上建了殯儀館後都火化進公墓了,沒人管的老墳隻能留山,少說幾百個呢,”他轉頭又對王勇道,“你也別怕,大家無冤無仇的,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嘛。”
“我哪怕了!”王勇一身正氣,自豪地摸出二等功勳章別在胸前,“瞧見沒,這就是我的護身符!”
幾個村民看的肅然起敬。
談話間,眼前豁然開朗,他們已經到了山頂水庫,湖邊還有一所守夜的小房子。
沈翊焦急地四下張望:“怎麼樣?是不是這兒?”
棠黎抬頭觀察星象:“不會錯,乾卦主肅殺,位西北,就從守夜屋的西北角開挖。”
“啊?”村裏人有些不情願了,“水庫和房子都是當年大家夥掏幹了腰包才建成的,這不能你說挖就挖呀......”
沈大少爺心領神會:“今天挖的,明天就還,我沈家給你們重修水庫,所有損傷都雙倍賠償!”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確認過眼神,是可以信任的金主!
於是紛紛舉起鋤頭開挖起來。
“鬧,繼續鬧,我看你們能折騰些什麼出來。”王勇嗤笑,走到一邊去抽煙,誰知口袋裏的黃符被帶出,“啪嗒”掉進水裏。
他還來不及撿就飄遠了。
王勇無所謂,這種唬人的東西帶回去也是被嘲笑的份!
正想著,他感覺有道陰風朝著後腦勺襲來,王勇連忙轉身,誰知一隻巨大的夜蛾“噗”地撞在他鼻尖上。
“啊!”
他驚叫著打落飛蛾,一腳踩死。
惡心東西掉了滿臉毛,王勇連忙掬水洗臉。
此時,守夜屋的西北角下已經挖出了個坑道,手電筒的光朝裏一打,都是被水浸泡過後坑坑窪窪的爛泥板。
沈翊等的心焦,兜裏的手機震動了。
是裴晏洲。
他得知好兄弟昨晚出了車禍就立馬派人去醫院,結果得到的消息是,沈翊被棠黎帶去找什麼妹妹的埋屍點。
真是瘋了!
“沈翊,你在哪兒?”
“裴哥?我們在鄉縣。”沈翊說著還下意識的瞅了瞅棠黎,頗有點做賊心虛的味道,畢竟昨天他還和裴晏洲一起喊棠黎是神棍來著。
“還真去挖屍了?那件事過去都快二十年,你爸媽年紀大了迷信,找人招魂卜卦就算了,連你也信這麼荒謬的事?你不知道那小丫頭隻會裝神弄鬼......”
裴晏洲擔心沈翊被騙,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話筒對麵傳來呼喊聲。
“找到了——找到了——”
沈翊驚跳起來:“裴哥先不說了,等回市裏再聯係!”
還真找到了?!
裴晏洲看著被掛掉的電話,陷入沉思......
沈翊掛了電話回去,正好王勇也聽到了叫嚷扒開人群衝進來了。
隻見石屋的西北角下竟暗藏了一個地窖,因為常年滲水,上麵封堵的石塊已經鬆動,掀開後可以看到水泥底下露了半截被衝刷出來的白骨。
頭部的裂紋觸目驚心。
竟與棠黎說的半分不差!
“還、還真有屍骨?!”王勇大震驚,忙聯係京市的警局,“是我,對,真的找到了一具白骨,好,這就帶回來做個DNA鑒定。”
他說著不由看向棠黎,小姑娘一臉平靜,似乎早對屍骨習以為常。
沈翊搶過鋤頭跳下坑道,親自挖掘。
一群人折騰了兩小時才將白骨完整剖出。
下山時,棠黎莫名回頭望了眼漆黑的林子。
“看什麼呢?不會又見到什麼鬼鬼神神的玩意兒了吧?”
王勇雖然親眼看到尋屍成功,但依然不相信招魂之說,一定是這小姑娘根據當年的新聞結合沈家提供的線索得出的結論,歪打正著罷了!
“沒什麼。”棠黎收回目光。
當夜他們就回到了京市。
王勇去警局幫沈家做報備。
沈翊和棠黎直接回醫院,正遇上裴晏洲在醫院看望沈氏夫婦。
他安慰了沈翊兩句就把棠黎拽到一邊。
“你是怎麼找到屍骨的?”
見棠黎揚了揚手裏的符紙,裴晏洲麵色一沉,伴著幾分嗔怒:“別用這種東西糊弄人!”
如果一道符就能把死去的靈魂召喚來,那世上還有什麼未破之案,神婆神棍們也就不會隻在天橋下擺攤混飯吃了!
“你不如告訴我是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調查裴家、沈家和我周圍的人事。”他托了托金絲眼鏡,目光透過冰冷的鏡片垂下,“詐騙不是小罪,別逼我把你送進去。”
以裴氏的能力,查人老底是輕輕鬆鬆,裴晏洲對任何看起來處心積慮接近裴家的人都保有警惕性。
沈翊從病房裏探出腦袋,正巧看到裴晏洲將棠黎抵在長廊。
“裴哥你在說什麼?”
棠黎指著裴晏洲,搶先控訴:“他說你看起來不大聰明的亞子,會被我騙錢。”
沈翊:......
裴晏洲:......
棠黎:看吧,真誠才是必殺技!
這小姑娘真有添亂的本事!裴晏洲提溜著她的後領子:“沈家的事解決了,你跟我回去。”
“那個......裴哥,我媽要棠黎陪著才安心。”沈翊撓撓頭,搶人家未婚妻多少有點不“道德”。
裴晏洲隻能看著棠黎朝自己“挑釁”地聳聳肩,不是我不走,是人家請我留。
他遲早要拆穿神棍的騙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