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玥和沈嘉銘對看一眼。
“真的嗎?!”
雖然他們也覺得棠黎這個奉天觀的小道長很厲害,但親耳聽到“招魂”這種離譜的說法,還是不敢置信。
“你是說,你要把小雲朵的魂魄招出來?那、那她能看到我們嗎?我可以和她說說話嗎?”
秦如玥連問三句。
棠黎接下維尼熊,試探著感受靈體的氣息:“魂魄流亡十多年,遺留在上麵的神識太少,即便召喚出來也不能與活人進行交流,而且......她的樣子不會太好看,沈夫人確定要親眼見見嗎?”
亡魂充斥著死亡時的哀怨和悲鳴,棠黎見過不少無法接受的親人崩潰癲狂的樣子。
秦如玥忙不迭地點頭:“我不怕!我隻想再見她一麵,她再醜陋、再恐怖也不是妖魔鬼怪,她是我日思夜想的孩子,棠小姐,我拜托你......”
一個母親的真心誠意,無法不叫人動容。
你畏懼厭惡的存在,也許正是他人心心念念的求而不得。
“好,我盡力,不過還需要做些準備。”棠黎從灰藍色的斜挎包裏翻出朱砂、黃符、紅繩,順便讓人去請些香和紙錢來。
趁著棠黎去病房外叮囑沈嘉銘一些注意事項,沈翊握住秦如玥的手。
“媽,您不會真的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或者相信有人可以把十幾年前的亡靈召喚出來吧......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難道在懷疑媽的話?”
“不是,我相信你和爸,也相信自己有一個妹妹,但是招魂這種事,怎麼看都像坑蒙拐騙的玩意......”
沈翊不是沒看過新聞,很多自稱大師、靈媒的作法招魂,通常是利用迷香產生幻覺或者催眠術作祟,讓人自以為見到了鬼怪,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他不知道那個小熊是怎麼來的,棠黎的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對他來說,騙點錢財是小事,但如果傷了秦如玥的心,他絕對饒不了這個神棍!
棠黎在病房的左右兩邊各貼了一道符,以免外頭亂七八糟的磁場幹擾本來就脆弱的靈體。
接著,用紅繩將秦如玥、沈嘉銘和沈翊的食指拴住,她輕輕一彈指,三人頓感指尖刺痛,三滴血珠已經順著紅繩落進擺好的玉碟中。
“你們是沈芸在這個世上血脈最親近的人,所以需要靠你們給她的殘魂一些力量和指引,以供她現身。”棠黎不作過多的解釋,將小熊擺在中央,一手撚指,一手黃符,“天精地魄,陰陽相通,焚香引魂,速至壇前,起!”
隨著一聲低喝,她手裏的黃符突然燃燒,與此同時,玉碟中的血珠就像被容器吸收了一樣消失不見,而那隻小熊玩偶開始不斷的顫抖起來。
水珠從它身上慢慢滲下,在桌上形成了一小灘水漬。
沈翊瞠目結舌,驚地嘴裏都快能塞下蘋果,這、這魔術師都沒有她會變啊!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疼疼!
這不是催眠,不是迷香,是真的!
隻見水漬升華凝成青煙,漸漸籠成一個五歲小女孩的摸樣。
她穿著邋遢的粉色公主裙,兩隻手抓著維尼小熊,神情渙散、目光呆滯。
秦如玥“噌”地站了起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尖叫聲發出。
邊上的沈翊更是大氣不敢喘。
所有人都看到了,沈芸滿頭是血,甚至左邊的腦袋還深深凹陷了下去,她是被人用石頭砸死的!
砸的頭破血流,麵目全非!
秦如玥的掌心全是指甲掐出的血痕,她終是忍不住崩潰地叫喊起來:“啊啊啊——她是被砸死的,她被砸死的!!那是我的雲朵兒呀......他好狠的心......她還那麼小,才五歲、才五歲啊......”
她控製不住的想要衝上去,被沈嘉銘一把抱住:“如玥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那也是你的女兒,沈嘉銘你放開我!”秦如玥掙紮著哀求,“她死的那麼慘,你讓我再看看她,再抱抱她吧......”
噗。
那瞬,魂體煙消雲散,棠黎抓住這一秒,擲出七枚銅板,隨著清脆聲音響起,在地上勾勒出一副七星圖。
秦如玥因為受不了這打擊再次昏迷過去,沈嘉銘和沈翊連忙將她扶到床上。
棠黎道:“沈夫人沒有大礙,隻是大悲大痛下情緒太激動導致,接下來幾天需要好好的靜養,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隻有找到沈芸的屍骨妥善安葬,才能解了她這近二十年的心結。”
沈嘉銘聽的明白,朝她感激地點了點頭。
“那棠小姐是不是找到了......”
“以乾卦為始,艮卦為終,間距六星,臨近坎水,棠黎她打開手機APP裏的地圖以七星方位換算公裏數,“離這裏150公裏處有沒有山林地區?”
沈嘉銘忙道:“有,京市外的鄉縣,有一大片山地,難道在那裏?當年根據群眾提供的線索,綁架者帶著孩子往南邊逃竄,所以根本沒有搜索東邊。”
“爸,你留在醫院照顧媽,”沈翊突然出聲,才發現自己手也抖的不像話,“我去帶妹妹回家,無論多大的代價!”
他不信鬼神,但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那一幕任誰看了都沒辦法鎮定自若。
沈嘉銘鄭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好,你路上小心,勞煩棠小姐了。”
沈翊和棠黎簡單做了些準備,下樓來到醫院大廳。
廳裏的巨型屏幕正播放緊急新聞。
“......西部三屍案的凶手馬三山,於昨夜在警方的抓捕中負隅頑抗、持槍襲警,造成兩名警員受傷,後被當場擊斃。馬三山出生於......”
棠黎挑了挑眉,電視上登出的照片,赫然就是昨天的啤酒男。
她正聽著播報,就察覺身邊多了個人。
是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胖大叔,穿著休閑衫,渾身卻透出股威嚴正氣。
按照沈父的意思,尋屍不是小事,在沒摸清楚結果前不方便讓警局出動,這位王勇先生當了三十多年的老警察,提前退休後幹了保鏢,但在警局有不少的人脈和影響力,同時也是當年參與捉拿綁架犯的一員。
對這案子再熟悉不過,所以特地請他來做個“執法”記錄。
棠黎沒什麼意見,上了車後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王勇從後視鏡裏仔細端詳“小神婆”,忍不住教育起來。
“我聽沈先生說你們靠著‘招魂’找到了埋屍地?唉,警局每年不知道抓多少這種騙子,牛鬼蛇神的話怎麼能信呢?”
倒不如說是雙胞胎心靈感應,他還覺得有譜。
“我也知道沈夫人放不下,找靈媒、找大師是為了心理上的安慰,可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沈翊要不是今天親眼所見,也會跟著一起嗤之以鼻,但現在跟個從業三十年的唯物主義警察辯論這些沒任何意義。
“王叔,唯一能安撫我媽的,是讓我妹妹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王勇心知多說無益:“成,那我就見識見識你們這位大師的能耐!”
要不是看在沈先生的麵子上,他現在就想送那姑娘一副銀手鐲帶去局裏好好反省,小小年紀就敢利用封建迷信搞詐騙這套,真是活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