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晝沉婚禮的倒數第四天。
陳杳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指尖輕輕敲著玻璃,目光落在桌麵上那份剛剛敲定的合同草案上。
《維斯集團戰略合作意向書》
隻要啃下這塊骨頭,陳氏資金至少能回流百分之五十。
她終於做到了。
三個月,十七次被拒,六版方案推翻重做,她甚至背下了李維斯夫人最愛的芭蕾舞曲目,在明知對方故意羞辱的情況下,在桌子上跳了快兩個小時芭蕾。
而現在,這份帶著油墨香的合同就擺在眼前,隻差李總最後簽字。
手機震動,助理發來消息:
“李總已到樓下,五分鐘後到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時,陳杳已經站起身,唇角揚起職業化的微笑。
然後,她的表情凝固了。
梁晝沉牽著林昭昭走進來。
兩人穿著同色係的衣服,說是情侶裝,不過是她買了許多職業裝都堆在梁晝沉辦公室裏,他一件一件拍下來找設計師要同款。
可因為避嫌,他們從沒在同一場合穿過。
而今林昭昭穿著陳杳的衣服,梁晝沉也從箱底翻出了快要落灰的同款。
一個愣神的工夫。
林昭昭徑直挽上陳杳的胳膊,頭親昵地蹭了蹭她肩膀:
“杳杳姐,真不好意思,穿你的衣服來了,都怪晝沉,他老是忍不住。”
“對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嘛,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不等陳杳回應,林昭昭就嬌笑著將李維斯攔到門口:
“李總,昨晚晝沉和您介紹過我的。”
李維斯衝梁晝沉點了點頭,這才笑著回握住她的手:“當然,梁太太,聽說您對這塊地有興趣,我這不就乘最早一班飛機來簽合同了。”
他又瞥了眼陳杳,眼裏輕蔑快要溢出來:
“陳總,我知道你為這個項目努力了很久,可沒簽合同,它就還不是你的。作為過來人,我提醒你一句,陳家現在和無底洞沒什麼區別。女人嘛,也沒必要那麼要強,找個好男人嫁了不比你做這些無用功強。”
“就算給你,陳家也不能擺脫困境,不如當個順水人情送給梁總作新婚禮物。”
陳杳站在原地,指尖冰涼。
她甚至不知道擺出什麼樣的表情,片刻的失神已經被媒體發到了網上。
梁晝沉站在一旁,目光淡淡地掃過她,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競爭對手。
他上前兩步,抽出陳杳手裏的企劃書,隨手扔到地上。
“陳總,借貴公司場地一用。”
筆尖在紙上摩擦的聲音刺耳。
她看著林昭昭用口紅在條款上塗塗畫畫,看著她嬌聲對梁晝沉說“這裏擺我們的婚紗照~”。
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地崩塌了。
陳杳走出會議室時,脊背挺得筆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直到電梯門關上。
她的手指終於開始發抖,攥著合同邊緣的指節泛白。
商場如戰場,技不如人就要服輸。
電梯鏡麵映出她的臉,妝容依舊精致,連頭發絲都在散發魅力。
可眼底的光已經熄滅了。
電梯下到一樓,門開的瞬間,一陣冷風夾著雨絲灌了進來。
外麵暴雨如注,她站在大樓門口,沒帶傘,也沒叫車,隻是沉默地看著雨幕。
身後傳來腳步聲,梁晝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昭昭,車到了。”
陳杳沒回頭,但她聽見林昭昭嬌笑著應了一聲,隨後是梁晝沉低沉的嗓音:“傘給我。”
腳步聲靠近,一把黑傘撐 開,擋在了林昭昭頭頂。
梁晝沉的手臂有力地托住在他背上亂動的女孩。
車燈亮起,緩緩駛離。
陳杳仍站在雨裏,直到那輛黑色轎車停在她麵前,濺了她一身水。
她終於動了動,從包裏摸出了梁晝沉一步一跪一磕頭,翻了一座山才求來的平安符,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然後鬆開手——
連聲音都沒有,它落進了下水道的縫隙裏,瞬間被雨水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