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感到屈辱。
堂堂陳氏集團的繼承人,如今卻要花錢買一個孩子來保住家業,但此刻占據她腦海的,卻是那雙手上傳來的溫度,莫名地熟悉。
唇從手背遊移至腕骨,在脈搏跳動處停駐。
“陳總......”男人呼吸灼熱,聲音低啞得像砂紙碾過絲綢,“這樣......舒不舒服? ”
陳杳指尖無意識蜷縮。
心臟跳動得太快,近乎無法呼吸。
“閉嘴。”
毫無威懾力的話,她甚至不知道男人叫什麼,隻是偏過臉,死死咬住嘴唇。
耳尖卻瞬間染上緋紅,連脖頸都漫開一層淡淡的粉色。
他的動作太輕又太穩了。
陳杳忽然有種錯覺,仿佛這個男人認識她很久很久,久到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
“你......以前認識我嗎?”她忍不住問。
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
也就隻是那一刹那,如果不是她全神貫注,幾乎察覺不到。
“不認識。”
他回答得極快,聲音裏有一絲她捉摸不透的情緒,“職業素養而已。”
窗外雨聲漸密,水痕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脈絡。
跪著的影子扭曲變形。
“您抖得好厲害。”
低笑時胸腔震動透過衣料傳來,“是冷......還是......”
她本能地想捂住他的嘴,卻因為眼睛被遮著,觸碰上他的眉骨。
“你......”
陳杳指尖快要碰到那道細小的疤痕時,男人順勢握住她的手,將她擁進懷裏。
牆上的影子終於緊密地交織在一起。
而屋子裏的男人仍恭順地垂著頭,隻是喉結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劇烈滑動,像咽下一句滾燙的——
“對不起。”
清早,陳杳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套睡衣。
床單也被清洗幹淨,搭在椅背上。
像一場不真實的夢,男人的氣息消失得一幹二淨,隻有腰背的疼痛能證明昨夜那場荒唐。
他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陳杳洗了把臉,突然想到男人指腹擦過她手腕時,下意識用了拇指摩挲的力道。
小時候她每次摔倒,陳燼堯都會這樣揉她的膝蓋。
餘光瞥到桌上還有餘溫的艇仔粥和冷掉的咖啡時,她深呼了一口氣,心裏那點懷疑化為烏有。
她咖啡過敏,那人最清楚不過。
另一邊,梁晝沉給陳杳打了一晚上電話都沒接通,天又下了雨,他心裏閃過無數種可怕的猜想。
想回棲上雲端看看,可林昭昭和薑丹看他像看犯人一樣。
一個絞盡腦汁想討他開心,一個在樓下數落了一整晚陳杳的缺點。
“晝沉哥哥,你說我們一會兒去試婚紗,我穿什麼樣的好看?”
“不要拖尾的。”
陳杳當年跳舞被裙邊絆倒,傷了小腿的畫麵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明明最是愛笑的女孩天天繃著臉,像個悶悶不樂的小包子。
她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他就在坐在床尾的小墊子上哄了她一個月。
梁晝沉鬼使神差地回答,心裏卻平添幾分煩躁,轉身去了浴室。
水蒸氣爬滿玻璃牆,直到裏麵再也看不見外麵的光景,林昭昭偷拿起梁晝沉的手機。
相冊裏數不清有關陳杳的照片。
她哭,她笑,她跳舞,她第一次說愛他。
每下劃一頁,她的心就更涼一分。
林昭昭闔上手機,眼神有些酸澀。
除了梁晝沉允諾給她的婚紗照,他們到現在,連一張合照都沒有。
但那又如何,男人永遠喜歡年輕的,懂得示弱撒嬌的。
更何況,梁晝沉喜歡的是記憶裏的陳杳,而不是現在這個為了點錢,低三下四地求人幫忙,還差點被人扒了衣服羞辱的陳總。
不然,梁晝沉也不會在她穿著和陳杳同款的白裙子時,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她。
明明身旁就有可以依賴的人,還偏偏要為難自己,什麼事都要自己扛。
她林昭昭永遠不會做這樣的蠢貨。
浴室水聲戛然而止的瞬間。
林昭昭慌忙退出相冊,卻撞進一雙淬冰的眼睛。
“誰準你碰的?”
梁晝沉兩步走出來,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濕發滴落的水珠砸在手機屏上。
正好是陳杳十八歲生日那天的照片。
她站在聚光燈下,穿著他親手織的有些拙劣的舞裙,台下是捧著鮮花和蛋糕的陳父陳母。
林昭昭疼出眼淚:
“你弄疼我了......”
“抱歉昭昭,我,我不喜歡別人私自動我的手機。”
他有些無措地鬆手,將人抱在懷裏,眼睛卻死死盯著屏幕。
良久,他把玩著女孩的發絲,笑意不達眼底:
“昭昭,你想不想進公司。”
“陳杳被我開除了,我缺個女秘書,你來當好不好。”
“作為獎勵,所有的項目,隻要你想要,我都給你。”
林昭昭一怔,轉而眼睛彎得像月牙似的,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
這次,又是她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