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慕一直熬到快要天亮,才將將閉上眼。
翌日頂著一臉黑眼圈上課。
對於嘉嬤嬤教的東西,她不敢相信,不過就算想聽,也是有心無力,在案幾前頻頻“點頭”。
若說之前她還對蕭嶺動手胸有成竹,現在就已經變得惴惴。
畢竟,誰也沒想到,蕭昭昭說得同吃同睡,真的就是字麵意思。
都以為隻是她為了保護自己的托詞。
沒想到最後被惡心到的竟然是蕭慕慕。
看人家蕭昭昭,吃得好睡得香,在嘉嬤嬤的課上聽得聚精會神。
實在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二小姐,這就是你上課的態度嗎?”
嘉嬤嬤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開。
蕭慕慕猛地彈起來,膝蓋重重地磕在案幾之上,疼地齜牙咧嘴。
下意識地就朝身旁抓去,就像之前在私塾裏進學時,拉蕭昭昭出來頂包一樣。
當然,她抓空了。
猛地睜大眼,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蕭昭昭正襟危坐在另一張案幾前,無波無瀾地看著她。
是她忘了,蕭昭昭已經不再是任她打罵的小丫鬟了。
正咬著牙,嘉嬤嬤的聲音便又傳來了。
“二小姐還好意思看殿下,聰慧比不上就算了,連態度也比不上嗎?”
她手裏拿著一把戒尺,眉毛擰得厲害。
雖然並沒有動手,但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人。
可比私塾裏的夫子厲害多了。
蕭慕慕臉上燒的厲害,明明整間屋子裏隻有她們三個人,沒有那些其他的官家小姐。
可在蕭昭昭麵前丟人,比殺了她還難受。
曾經那些看向蕭昭昭讚許的目光,又一次在她腦海裏過電影,讓她冷汗浸透了衣襟。
“二小姐!”嘉嬤嬤不滿地提醒。
就見之前還囂張得不行的蕭慕慕忽然大叫一聲,然後抱著頭跑了出去。
嘉嬤嬤搖搖頭,看向蕭昭昭:“殿下,可要派人去追?”
蕭昭昭淡漠一笑:“由她去吧,咱們繼續。”
嘉嬤嬤點頭,又繼續為她講解起來。
除了冊封儀式上要遵守的禮儀之外,還有皇室和京中世家人員關係。
蕭昭昭聽得認真,記得也很快。
嘉嬤嬤忍不住讚道:“都說太子妃殿下是京中第一才女,入東宮之前老身也去她府上教導過。”
“要我說,殿下您可一點都不比她差!”
相處越久,她越是喜歡蕭昭昭的性子,隻有這樣的人身負國運,得皇帝看重,才不是壞事。
“是嬤嬤您教得好。”蕭昭昭謙虛道。
對嘉嬤嬤,她給足了尊重。
之前做了十八年的丫鬟,有太多的事情她都沒有機會接觸。
可即便她求知若渴,也不是一天就能全部掌握的。
坐了大概一個時辰,嘉嬤嬤便宣布今日結束,讓她自己多多熟悉重複。
但蕭昭昭並沒有急著離開。
她坐在案幾前,翻開自己做了筆記的紙張,內心一片寧靜。
從前她沒有機會,不被允許學習。
冒著被蕭慕慕羞辱的風險,才能勉強作為“書童”,跪在一旁侍候。
遇到問題,還要代筆,蕭慕慕在京中小有才名,不知多少都是出自她的手。
從今起,不會再如此了。
讓嘉嬤嬤先去休息,蕭昭昭自己去了壽康院。
距離上一次踏進壽康院,兩世加在一起,已經數不清年月。
待看到坐在桌前臨帖的祖母,蕭昭昭驀地眼眶發酸。
“祖母,昭昭來看您了!”
蕭家唯一還能讓她感受到一絲親情的,也隻有祖母了,即便她們並無血緣。
蕭文才乃先任正妻難產所出,子留母損。祖母是繼妻,入府一年後同樣誕下一子。
但明明自己有孩子,祖母還是對蕭文才視若己出,並一力把他推上了家主之位。
至於她的親子,之前蕭昭昭一直沒有印象,似是雲遊在外。
但上一世身死之後,那位叔叔回來過,還是為了她回來的。
這一點,蕭昭昭一直心有疑慮。
除了真的親近以外,她也想在祖母這邊探尋一下真相。
她總覺得,祖母會是一個突破口。
“是昭昭來了。”
祖母雖然已經有幾絲白發,但精神雋爍,一雙眼睛清透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即便沒有血緣,但蕭昭昭在她麵前難得能放鬆下來。
“睡得可好?用得可香?”
祖母直接拉著人去一邊坐。
昨天自己鬧得動靜不小,蕭昭昭不信眼前這個曾經的一府主母毫不知情。
但她不在意。
她不需要祖母為她遮風擋雨,祖母隻要健健康康的,讓她內心深處,還能為親人留有一處淨土,就已經夠了。
就是不知,蕭文才如今這般做派,祖母有沒有後悔過呢?
“祖母放心,昭昭一切都好。”
“說到底,能有今日的福氣,都是因為祖母,所以昭昭今日特來感謝。”
若不是祖母愛護,她就不會願意去學那閨中女子都不愛碰的醫書。
而若她沒有學過醫書,給祖母配過藥,也就不會有今日碰巧救了帝王的運勢。
祖母神情有幾分感傷:“我這老婆子不中用,是昭昭福氣好,就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你受的委屈了!”
蕭昭昭連忙搖頭,說了好些俏皮話,直把人哄得紅光滿麵,笑嗬嗬的。
她現在身無長物,衣裳吃食都要靠蕭家,所以沒什麼東西好向祖母表達感謝。
等到去了公主府,有了自己的俸祿就好了。
兩人又說笑一陣,祖母忽然凝重起來。
“你把慕慕也叫到身邊去了?她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蕭昭昭笑著搖頭:“她能做什麼,今早還因為嘉嬤嬤說了兩句,就跑了呢!”
“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紙老虎。”
重生一回,很多東西在她眼裏都仿佛放大了一般。
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能有多麼惡毒?也沒有那個能力。
說到底,都是父母的縱容和漠視罷了。
真要說起罪魁禍首,還得是掌家的那對夫妻。
祖母見她言笑晏晏,絲毫沒有被影響的樣子,既放下心來,又覺得意外。
“進宮一趟,昭昭頗有進益,也好,這樣才能不被人欺負。”祖母十分欣慰。
但想想還是有些心疼。
得是被傷的有多嚴重,才能讓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家人的姑娘變成今日這份模樣?
“你身邊隻有一個嘉嬤嬤,還是聖上身邊的人,早晚要回去。”
“府裏的丫鬟,想要現調教親信,時間也有些不夠。”
“祖母今日便做主,送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