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昭是雙生子中的姐姐,卻也是同胞妹妹的貼身丫鬟。
衣服隻能穿妹妹穿過的,東西隻能用妹妹用過的。
好處都是妹妹的,家法鞭子卻都是她一個人受的。
能當爹的老皇帝選秀,蕭昭昭替妹進宮,在禦花園裏給了老皇帝一粒治心疾的藥丸。
老皇帝龍顏大悅,當即認下蕭昭昭為義女。
令其不必參加選秀,回府靜待冊封公主的大典。
然而這一回去,等待她的便是悄無聲息的抹殺。
魂魄從身軀裏出來之後,蕭昭昭看著一臉癲狂的爹娘和妹妹,輕輕笑了。
是了,枉她以為自己從此便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她與妹妹,從來都無法共存。
封為公主,國君的救命恩人,這種天大的好事,怎麼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呢?
笑聲漸漸止息,蕭昭昭臉上布滿寒霜。
她怨啊!
也不明白!
她還真想看看,蕭家和妹妹能踩著她的血肉走到如何的地步!
怨念深重,滯留人間數年。
許是執念已散,她終於在新帝登基清算蕭家之時,疲乏地閉上了眼。
再睜眼,她重生了。
老皇帝正在一群宮人的簇擁之下,逐漸和緩臉色。
身邊還蹲了一位錦袍的年輕男人,關切得恨不能以身替之。
十七皇子,皇後幼子,雖是嫡子,但向來是個紈絝,上麵又有十多個哥哥,所以從來就沒有人把他往皇位上想過。
可偏偏最後就是他。
一醒來就麵對一老一小兩代帝王,蕭昭昭心臟跳得厲害。
尤其是對方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看似輕浮無禮,實則滿是探究。
“父皇上來就認女兒,都把這丫頭給嚇蒙了,連謝恩都忘了!”
確認老皇帝沒事,他便又恢複到玩世不恭的態度。
蕭昭昭連忙收斂回心思,鄭重地對著老皇帝跪下。
“兒臣叩謝父皇隆恩,願父皇能如兒臣的封號一般,長安無虞!”
“長安”,正是老皇帝賜給自己的封號。
老皇帝雖然好色了點,一大把年紀還選小姑娘進宮,但她不得不承認,跳出這一層來看,老皇帝遠比所謂的血脈至親對她要慷慨。
重活一世,她一定要緊緊的抓住老皇帝這個救命稻草。
“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老皇帝聽得笑得合不攏嘴,對著大監擺了擺手。
前世她驚愕之下,又惦念著蕭家人,謝恩謝得遲疑了。
老皇帝的反應明顯沒有現在高興。
蕭昭昭定了定心,已經想好了要用什麼樣的方式討好老皇帝。
討好人這種事,她前世做了十八年。
應該也沒有什麼人會比蕭府那些人更難討好了。
“還請殿下先回蕭府靜候,等到了吉日吉時,咱家一定親自帶著禮服和賞賜去請殿下遷府。”
大監笑眯眯地想把她扶起來。
蕭昭昭卻沒有急著起來,而是又轉向老皇帝。
“還請父皇派人同兒臣一起回府,兒臣有些能夠舒緩不適的藥包想要獻給您。”
她不能就這麼回去。
進了蕭府,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反正冊封大典前皇家也會派嬤嬤和禮官去教習她禮儀,不過是提前一點直接跟她過去,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長安身為閨中女子,居然對醫術頗有研究?”
蕭昭昭微微抬頭,便對上十七皇子頗有些興味的眼神。
又低下頭斂了神色:“蕭家祖母素有心疾,長安便自學了些粗淺的,不值一提。”
祖母是府裏唯一會偷偷給她塞小點心的人。
對她的一點點好,她都會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老皇帝笑容更甚:“倒是個有孝心的。”
他兒子一大群,女兒卻隻有幾個,還都成了婚立了府,各有各的利益心思。
所以現在看蕭昭昭格外順眼。
“那朕就等你冊封之後,常來宮裏走走了。”
老皇帝前呼後擁地走了。
蕭昭昭跪送之後,也出了宮,
隻是沒想到,陪她一起回府的除了指給她的嬤嬤之外,還有十七皇子。
他大喇喇地占了一整麵馬車,玩味地看著她笑。
“隻是回個家,竟還要本宮親自來送,看來父皇還真是很喜歡你啊!”
上一世並沒有這一茬,蕭昭昭一時也不知道該是喜是憂。
畢竟麵前這位看上去是在笑,眼神卻意味不明。
照理說前世他料理了蕭府那些人,也算是替自己出了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可對於這樣一位未來的帝王,她還是不敢隨便亂攀關係,也怕得罪了人家。
隻能謹慎地答道:“能讓陛下高興,是長安之幸。”
十七皇子嗤笑一聲,似是覺得無趣,收回目光閉目養神。
蕭昭昭小心地覷著年輕男人尊貴又俊美無儔的臉,默默地出了一口氣。
蕭府很快就到了。
蕭家不過五品官的門庭,宅院中規中矩。
遠不及後來舉家搬去的長安公主府。
可惜前世的自己,為一群劊子手享樂做了嫁衣。
門雖然開著,但守門的卻好像沒看見她一樣,動也不動。
這副態度,蕭昭昭已是見怪不怪,緩步走至門前,目光落在對方高昂的下巴之上,輕笑一聲。
“怎麼,幾日不在,蕭家竟然連皇家人都敢拒之門外了?”
她聲音不大,卻無端讓人有壓迫感。
守門的下意識縮了下脖子,又覺得怪異,很快又囂張起來“大小姐”三個字咬得很重。
“進了一次宮,就敢把自己當成皇家人了?耍什麼威風!”
這架勢......
十七皇子挑眉,雙臂交疊,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看來你家不歡迎本宮啊!”
腰間插著的明黃色聖旨分外明顯。
守門定睛一看,登時噤了聲,轉頭就慌慌張張地往府裏跑去,也不知道把人先請進去。
蕭昭昭全程連表情都沒有變。
直到轉身看向皺著眉頭的十七皇子和嬤嬤時,才露出一個有些歉意的笑容。
“怠慢二位了,先隨我進去吧。”
“唉,你真的是這家的人嗎?”十七皇子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一把折扇搖啊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這人長了一副好皮囊,舉止又太過自然,若不是前世見過他登基大典上的威儀,恐怕自己也會以為,他真是一個風流紈絝。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挺想知道的。”
蕭昭昭似笑非笑。
前世她回來的匆忙,隻自己一人帶著聖旨,當晚就被秘密弄死。
這一次,她有皇子相送宣旨,又有宮中嬤嬤常伴於側,再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李代桃僵,可沒那麼容易!
看著慌張出來相迎,相護攙扶著小跑的“一家三口”,蕭昭昭麵色冰冷。
但很快就又笑了出來。
她的好妹妹既然已經在皇家麵前露了麵,之後就沒那麼容易替代自己了。
知道了雙生,自然會細心辨認。
“原來是十七殿下!殿下大駕光臨,可是蕭昭昭闖了什麼禍,被趕出宮來了?”
蕭文才強裝鎮定,腰彎得快要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