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拽著我作甚?”覃堰不滿。
“她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就別在那裏添亂了。”洛冉道,她看出了沈寧心緒不佳,現在實在不適合在那打擾她。
“她明日再喝一天藥就能好了,一點風寒而已,你別忘了我是誰。”覃堰道。
洛冉無奈搖頭。
早知覃堰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知研究藥的藥呆子了,沒想到,竟連人的臉色都不知道看,她再怎麼費口舌,都是白搭。
——
壽康宮,太後和蕭琸端坐主位,皇後和淑妃隨侍在側,宮人早已被遣了出去。
殿內,張太醫跪在地上,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你方才所言屬實,蕭晗當真身重劇毒,命不久矣?”蕭琸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傾,問道。
“回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鎮國長公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一襲銀色盔甲,長發用玉簪高高束起,腰間纏著先帝禦賜的長鞭,麵色紅潤,哪裏像傳聞中那般,身中劇毒,麵色蒼白的樣子?
偏生,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那眼神......
讓人不寒而栗。
“張太醫,此番奉命前來給本宮看病,可得瞧清楚了,若有半點差池,怕是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蕭晗語氣淡漠。
隻揮了下手,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陸懷遠就被衛長韻給拖了上來。
她將人像死狗一般扔在地上,“張太醫,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些來給長公主號脈?否則,你一會回去之後,該怎麼給陛下交差?”
張太醫被扔在地上的血人嚇了一跳,額頭已然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他顫巍巍地上前,蹲下身,給陸懷遠摸脈。
“張太醫回宮之後,應該可以交差了吧?”蕭晗在他起身之際淡淡道,“張太醫是個識時務的人,否則也不會坐到如今的位置,對嗎?”
“當然了,若張太醫不知道該怎麼說......”蕭晗順手扔了個荷包在他麵前。
那荷包,他怎會不認得?
那是他的女兒,親手繡的啊!
“回,回長公主,您身中劇毒,此毒詭異,微臣醫術不精,查不出來,但長公主,僅剩最多半年壽命。”他跪地,將方才給陸懷遠號脈的結果如實道來。
“回去複命吧。”蕭晗閉上雙眸,衝他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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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陛下,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得償所願。”沈清柔跪地:“此毒一旦情緒波動過大,便會加快毒性在體內發作。”
“長公主昨夜經曆了青梅竹馬的背叛,定痛心疾首,想來,那毒已經在她體內發作過一次了,若她長期如此動氣,想來,是活不久了。”
“如此說來,讓她入朝,反倒是一件好事,以她那個性格......”
“陛下,若是大喜大悲,效用會更好,長公主迄今為止不肯上交兵權,不如......”
“您將她宣進宮,隨您一起批閱奏折,滿足了她的野心,她也許死得更快。”沈清柔眼底閃過一抹怨毒,先送長公主歸西,再送皇後歸西。
她,便是最合適的皇後人選。
正好,借著蕭晗的手,把兵部尚書一家給處置了,屆時,皇後也會因為大喜大悲,心悸身亡的吧。
“如此,會不會太過冒險?”蕭琸微微蹙眉,對她的提議有些不是很滿意。
畢竟讓蕭晗隨百官一起上朝議事,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
“陛下,您又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呢?”沈清柔道。
張太醫跪在下麵,低垂著頭,額頭冷汗直冒。
若他們知道長公主壓根沒中毒,從頭到尾中毒的人都隻有陸懷遠,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他很無奈,就這麼被攪進了皇家鬥爭當中。
今天陛下連對江山社稷立下大功的蕭晗都能下如此毒手,那明天他這個知道秘密的,豈不是難逃一死?
他得趕緊想個法子,帶著一家老小盡快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
“倒也不必讓她批閱奏折這麼麻煩,哀家十年沒見這個女兒,如今對她甚是想念,邀她來宮裏坐坐,也不是不行。”
太後忽然發話,眸底滿是冷意,“畢竟,這深宮大院秘密頗多,哀家隨意說一件,她大抵都受不住。”
“母後言之有理,那此事,就勞煩母後多費心了。”他們旁若無人地討論著如何致蕭晗於死地。
“行了,既然此事已得了確切的答複,就都退下吧,哀家乏了。”太後擺擺手,對幾人道。
她像是剛發現張太醫一樣,神色一凜:“張太醫,你怎的還在此?”
“啊?”張太醫猛地抬頭,一副恍然驚醒的模樣,揉了揉眼睛:“太後,皇上,皇後,淑妃,老臣該死,老臣竟在稟完公務後睡著了,請太後、陛下責罰。”
“行了行了,下去吧。”蕭琸擺擺手,看在他如此識時務的份上,便懶得同他一般見識。
畢竟,他有沒有睡著,大家都心知肚明。
“謝陛下,老臣告退。”張太醫拎著藥箱從地上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出了壽康宮。
蕭琸也帶著皇後和淑妃離開。
“皇後姐姐,你猜猜,你這皇後之位,還能坐多久?”沈清柔故意借口和皇後有些話要說支開蕭琸,一臉怨毒地對皇後道。
蕭琸見她們關係好,沒有亂七八糟的明爭暗鬥,自是樂見其成。
是以,他乘轎攆離開。
唐皇後聞言,深深地看著沈清柔,父親貪墨軍餉一事,她昨日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了。
以蕭晗那個性子,死都要拉上幾個墊背的,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狠勁頭,所以明日早朝,她定會拿國舅府開刀。
皇後之位?
她不在乎了。
她現在隻覺無盡悲涼。
長公主蕭晗身為女子,尚讓蕭琸生出如此疑心,欲將其除之而後快。
那......
她的父親,做下了那樣的錯事,第一個被推出來擋刀的,便是他無疑。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淑妃為了投其所好,想出如此陰毒的主意,她當真以為,蕭琸會允許她活到封後那個時候嗎?
隻怕蕭晗一死,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威遠將軍府。
而沈清柔,作為幕後主使,難辭其咎。
“如果淑妃留下本宮就是想說這些,那大可不必。”皇後輕笑,“你若喜歡,明日本宮便去陛下跟前,道一句本宮多年無所出,自請廢後。”
沈清柔瞳孔瞪大。
誰稀罕她施舍!
“哼,等著瞧!”她說完,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