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寧再次醒來時，床頭坐著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蕭晗。

她嚇得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再看外麵，早已月上梢頭。

“長......，長公主，您怎麼來了？這，幾時了？”她忙不迭下床跪下，顫著聲問。

“本宮聽聞你病了，下朝便來瞧瞧你，見你睡得正香，就沒喚醒你。”蕭晗神色淡淡，沒什麼情緒：“身子可好些了？”

沈寧跪在地上心中忐忑，她眼角餘光掃了一圈，這個屋裏，她並沒有瞧見其他人。

“多謝長公主關心，妾身身子已經好多了。”她心跳如雷，生怕蕭晗過河拆橋，現在就讓人把她拖出去給砍了。

“此番，本宮沒有身重劇毒，你功不可沒，你且說說吧，想要什麼賞賜，隻要本宮能做到的，本宮都滿足你。”

蕭晗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道。

病了一場，沈寧倒是和初見時不大相同了，但她，與生俱來的性子，饒是她再怎麼裝得怯弱，也不像。

沈寧低垂著頭，腦海中百轉千回。

她不知道，張嘴要了這個賞賜，會不會間接或是直接要了她的命。

但，也許錯過這次，她就再也沒機會帶著小娘離開長安了。

是以，她鼓起勇氣，“如今長公主並未中毒，想來將來定會得償所願，權傾朝野，還望長公主把妾身的母親從將軍府接出來，再賞妾身一些錢帛，放妾身和娘親離開。”

隻要帶著林氏遠離了長安這個權力中心，她們母女一定能過得很好的，她如是想著。

蕭晗聞言微微挑眉，鞭樽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和自己對視，“沈寧，你攪渾了長安這淌水，就想抽身離開？你是不是，有些太過天真了？”

“你可知，今日朝中發生了什麼事？”

“回長公主，妾身不知。沈寧如實道，“況且，長公主所言事關重大，妾身還是不知道為妙。”

“沈寧，晚了，你我都是局中人，你以為，你還脫得了身嗎？”蕭晗冷笑，也不管沈寧想不想聽，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今日早朝，皇帝看見本宮時，麵露驚恐，尤其在得知本宮手底下的人無一受傷，就連整個定遠侯府都落入本宮手裏時，皇帝怕得險些在群臣麵前失態。”

“於是，本宮順理成章搬出十年前本宮出征時他答應本宮的事，再加上本宮遭奸人殘害身重劇毒，命不久矣，他自然而然地便答應本宮了。”

“而且，整個定遠侯府，現在被扣上了謀反的帽子，他們都關在本宮這鎮國長公主府的地牢裏，皇帝便是想和他通氣都做不到。”

“你是沒看到，他下朝時，腳步都是虛浮的，當真是有趣得很。”

“現在，他應該在那四四方方的宮牆裏麵，惶惶不可終日吧？以太後的性子，定會安慰他說本宮不過半年壽命，隻要本宮一死，那這兵權，他照樣也能拿回去。”

“不過，皇後天資聰慧，大概已經猜到這件事了，她應該，會提議派太醫前來查證，看看本宮到底有沒有中毒。”

“長公主，張太醫在外求見，說是奉陛下之命，前來給您診脈。”

蕭晗話語剛落，衛長月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沈寧驀地抬頭，眼底寫滿了不可置信。

拿捏人心，莫過於此！

“沈寧，依你看，本宮是中毒好呢？還是沒中毒好？”蕭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件事，由你來決斷，如何？”

沈寧心跳如雷。

若太醫回稟陛下沒中毒，那她還在將軍府的小娘，隻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雖說她剛來這裏沒多久，但她到底頂替了原身，她有職責護好原身在乎的人。

若太醫回稟陛下中毒，那長公主大概會把林氏接過來，她們永遠也別想脫離長公主的掌控。

“還沒想好嗎？”蕭晗看著她，“太醫隻怕等不了那麼久，若是他回去晚了，你說，宮裏那幾位，會不會生出疑心？”

“回長公主，您身中消香散，此毒無藥可解，最多半年，您便會香消玉殞。”沈寧咽了下口水，答。

“長月，去威遠大將軍府走一趟，就說定遠侯的平妻想念其生母，所以本宮特派人去接。”蕭晗吩咐完，起身出了房間。

直到房門合上，沈寧整個人便癱坐在地上，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濕，而今黏糊糊地糊在身上。

千錯萬錯，不該招惹這些皇室中人。

而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六娘，該喝藥......”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洛冉人未至聲先到，覃堰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哎呦，這高熱還沒完全退，怎麼坐在地上，別嚴重了！”覃堰見狀，忙上前將人扶起來，“快些把藥喝了。”

洛冉見狀沒說什麼，隻端著藥碗上前，“六娘，方才我進來時見長月姐姐急匆匆地出去了，若林氏瞧見你病了，怕是要心疼死，快些把藥喝了罷。”

沈寧看著那黑乎乎的湯藥，輕輕嗯了一聲，默默把碗接過來，“我一會就喝。”

“藥要趁熱喝。”洛冉不讚成道：“不必怕苦，我早早準備了蜜餞。”

沈寧深吸一口氣，她想問，就算這藥真是治她高熱的藥，那她準備的蜜餞裏，到底有沒有毒。

但她忍住了。

有沒有毒其實都不重要了，畢竟她在那場地震中就該死了。

陰差陽錯來了這裏，用蕭晗的話來說，她把這長安的水攪渾了，她別想那麼輕易離開。

原書中，原身被五馬分屍而死，現在她來了，雖然改變了原身五馬分屍的結局，但似乎......

會迎來另一個結局。

總歸，最後都是死。

而且這院牆四四方方，長公主府高手如雲，她又怎麼可能逃得掉呢？

思及此，她捏著鼻子端起藥碗將那藥一口悶了下去。

藥碗還沒放下，嘴裏便被塞了個蜜餞，甜絲絲的。

“多謝。”

“好生歇息，我們先出去了。”洛冉說完，拽著覃堰就往外走。

覃堰心裏有些不願，因為他截至目前，還沒瞧出沈寧到底和她們有什麼不一樣，才讓長公主臨時改了主意。

不都是兩隻耳朵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