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當清晨的微光灑滿人間時,定遠侯陸懷遠尚公主,卻給長公主下毒意圖謀反的消息不脛而走。
巳時三刻,各個說書人已把整件事編得繪聲繪色,於長安各繁華之處講得那叫一個義憤填膺。
同時,他們還放出一個消息,長公主蕭晗身中劇毒,此毒名喚消香散,就連藥王穀親傳弟子覃堰都束手無策,現張貼布告遍尋名醫。
若能治好長公主,便賞黃金千兩,食邑萬戶,封妙手侯,世襲罔替。
百姓得知此消息,個個氣憤不已,爛菜葉子臭雞蛋更是填滿了定遠侯府口,唾罵聲近乎將門房淹沒。
畢竟,鎮國長公主是北楚的大功臣,定遠侯膽敢如此對她,這就是在和他們老百姓作對!
昨日還因尚公主才被世人想起來,風光無限的定遠侯府,此刻已被眾百姓的罵聲淹沒。
謠言甚囂塵上。
到了午時,消息已順利遞到了還未下朝的太極殿上。
蕭琸聞言臉色一白,明明他們的計劃沒有半點紕漏。
現在的蕭晗早該被囚禁在定遠侯府棲鳳閣,她那些得力手下,也會因為昨夜飯菜酒水裏的孔雀膽武功盡失淪為一個廢物。
昨夜,久久等不到陸懷遠消息的他,心中莫名慌亂。
但她也隻能安慰自己,大抵是出了些許意外,定遠侯這才沒能及時將虎符和好消息送來。
他滿心期待著今日早朝,沒見到陸懷遠也就罷了,左等右等,竟等來這樣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了?
然,還不等他細想,內侍再度俯身,給他說了另一個讓他徹底坐不住的消息。
“長公主此刻正在宮門口跪著,高呼讓陛下給她一個公道,她為國為民在戰場廝殺十數年,而今歸來,好不容易過上安穩日子了,卻被狼子野心的定遠侯如此迫害。”
“她的身邊,還圍著很多百姓,金吾衛幹都趕不走......”
蕭琸兩眼一黑,咬牙切齒地道:“還不快請她進來!”
兵部尚書唐永,原以為蕭晗大婚之後,他就能逃過一劫,卻不想,蕭晗現在就在外麵!
他嚇得膝蓋都軟了。
鎮北王謝錦墨坐在輪椅上,頭微微側著,始終一言不發,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內侍應聲,緩緩退出大殿。
行至宮門口時,他已是滿頭大汗。
見長公主仍跪在原地聲聲鳴冤,他忙行禮:“老奴參見鎮國長公主,您可別跪著了,陛下請您進去,陛下處事素來公正嚴明,此事他定會給您做主的。”
蕭晗微微偏頭,那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乍一看像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饒是內侍有了心理準備,還是猝不及防地被她這副模樣嚇得險些跌倒。
“內侍的意思是,本宮不該跪下宮門口請十七弟為本宮做主?而是應該直接闖入早朝?”
“可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糾結半晌還是開口:“當初本宮奉命領旨出征時,十七弟就答應了本宮,說待本宮歸來,就允本宮入朝議事。”
“那日本宮拿出兵部尚書唐永貪墨軍餉,害得我軍中數千將士凍死邊關的罪證時,也曾給陛下提及此事,陛下隻說等本宮成婚之後再說。”
“該不會......”
蕭晗故作驚恐,欲言又止的話裏,足矣讓人浮想聯翩。
該不會,是皇帝擔心她功高蓋主,所以授意定遠侯陸懷遠給她下毒,目的是收了她的兵權吧?
“長公主莫說胡話了,快些隨奴婢進去罷,陛下和滿朝文武,可都在等著您呢!”內侍嚇得滿頭大汗,一時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熱的。
蕭晗在百姓心裏的地位本來就高,世人隻知鎮國長公主,哪知皇帝陛下?
這些話一旦傳出去,對陛下的名聲......
哎......
“煩請內侍引路。”蕭晗在衛長月的攙扶下起身,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緩緩道。
——
長公主府,沈寧一夜都睡得不甚安穩,許是昨夜受了驚嚇的緣故,洛冉一早推門而入時,發現的便是燒得滿臉通紅、迷迷糊糊的沈寧。
她嚇了一大跳,忙出門把就在院外柳樹下抱著醫書靠著柳樹呼呼大睡的覃堰給拽了起來。
“覃大夫,可別睡了,出大事了!”洛冉對著還在揉眼睛的她,大聲喊道。
“啊?啊?長公主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難道長公主還是中毒了嗎?”覃堰頓時一個激靈,瞌睡全無。
“還愣著做什麼,讓人去取我的藥箱啊!”說罷,邁步就朝聽風閣的方向走去。
洛冉扶額。
伸手一把按住了覃堰的肩膀,將他“固定”在原地。
“這裏——”她指了指淩霄閣,“長公主沒事,是你昨夜因為好奇,守了一夜的人病了。”
“呼......,你不早說,嚇死我了,那消香散的解藥,我可還沒配出來呢......”覃堰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道。
“你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啊。”洛冉無奈,“快些隨我進去看看吧,別把人給燒壞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床上的沈寧似乎做了噩夢,緊蹙著眉頭,很是不安。
覃堰見她燒得雙頰緋紅,當即蹙起了眉頭,“怎麼搞的,昨晚也沒降溫啊,燒成了這樣?”
手已探上沈寧的脈搏。
半晌,他才道:“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驚嚇,又著了涼所以才發起的高熱,我開兩副藥給她吃了就好了。”
“我之前就跟你說了,讓你沒事別拿出你在軍中那一套嚇唬人,你瞧,一個好好的嬌滴滴的小娘子,被你嚇病了吧!”
覃堰衝她翻了個白眼,人已經走到案幾旁開始寫藥方。
洛冉心裏此刻也湧上一股愧意,明知沈寧膽小,她昨天就應該給沈寧解釋一番前因後果,而不是那般粗暴的直接把藥灌進她嘴裏。
接過覃堰遞來的藥方,她馬不停蹄地就開始忙前忙後。
同時還不忘打來盆冷水,告訴覃堰讓他務必在此好生照料著,若沈寧有事,她定不會放過覃堰。
沈寧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