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六娘，你這是怎麼了？”

洛冉微微蹙眉，隱約覺得沈寧猜到了什麼，但沈寧似乎又不敢確定，所以才百般推阻，不願喝藥。

其實，沈寧沒猜錯。

隻不過，那毒，並不是這一碗，而是她裝病那些日子喝下的每一碗。

那些藥，單拎出來都沒有毒，但湊在一起，便會對人體造成損害。

而且，按長公主的意思，今晚，洛冉是要喂她喝下最後一碗藥，讓她沒有任何痛苦地離開。

可臨了，長公主卻改了主意。

給她解藥，而不是送她歸西。

她無需知曉緣由，隻要奉命行事即可。

不過現在看來，沈寧也不似那般傻。

“洛姐姐，我求你了，你就看在......”她說話的空檔，洛冉已經掐住了她的下巴將藥物直接灌了進去。

“咳咳咳......”沈寧慌亂地扣著嗓子，意圖把方才喝進去的藥吐出來。

“六娘，別摳了，那藥真沒毒。”見她如此，洛冉到底生出了些許不忍，學著她的語氣道。

“你這段時間喝的藥傷身體，那是給你補身子的。”

沈寧聞言，淚眼汪汪地抬起頭，“你沒騙我？”

洛冉搖頭，給她倒了杯水，“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別胡思亂想。”

見沈寧喝下，情緒也緩和下來，她又伺候她洗漱，將人攙上床之後，才吹滅蠟燭出了房門。

直到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關上，沈寧才緩緩睜開眼睛。

無邊的黑暗，此刻卻給了她無盡的安全感。

等長公主回來，她便求一個恩典吧，她如是想著，關於長公主的事，她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每個書中人都有她們自己的命運，自己作為讀者，是有上帝視角的。

原身身在局中，又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乖乖聽話好像成了她唯一的選擇。

尋長公主庇佑的法子，她應該也是想過的吧？

隻不過到最後，被她排除了而已。

畢竟，像她這種連家族利益都能棄之不顧的人，長公主又如何能安心地用呢？

她來得太突然，想得太天真，行事太莽撞。

她掀開被子起身，行至窗邊坐下，看著高懸夜空的那一輪彎月，思鄉之情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哪怕她那個小小的出租屋隻有十平米，哪怕地震之後，她損失了很多財產，但好歹不會像現在這般，困在這個小說世界裏，擔驚受怕。

——

洛冉出院門之後，迎麵就撞上了覃堰。

“你鬼鬼祟祟在這作甚？”洛冉雙眸微微眯起，看向他的眼神帶了些許審視。

覃堰今日著一襲月白色圓領窄袖連珠團窠翼馬紋，頭戴襆頭，腰束蹀躞帶，佩鏤空鎏金香囊，負手立於柳樹下。

清風拂過，撩起他一片衣角，倒顯幾分溫潤如玉，公子無雙。

對上洛冉打量的眼神，他舒然一笑，“你回來讓我將準備的藥給換了，我很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能讓長公主臨時改了主意。”

洛冉狐疑，瞳孔瞪得老大：“你不知？”

“旁人都是書呆子，我瞧著你是個藥呆子！滿腦子隻有你院子裏那些個藥材，近日來發生的事你是半點都不關心。”

“額......”覃堰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討巧道：“好姐姐，你便告訴我罷！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可好？”

“你可知，半個月前你拿到的那個消香散從何而來？”洛冉不答反問。

見他滿臉疑惑，儼然當時壓根就沒注意到大廳內還有沈寧這麼一號人時，洛冉無奈扶額。

“那是沈家六娘送來的。”

“沈六娘？何人？長得可是花容月貌？否則怎會讓長公主動了惻隱之心。”覃堰問，“亦或是她膚如凝脂肌勝雪？”

洛冉：“......”

她從未如此無語過，真的。

難怪當初在邊關，覃堰生得一副禍害樣，偏生沒人瞧上他，這原因，不就找到了嗎？

“明日你自己去瞧便是，藥呆子！”洛冉拂袖而去，懶得再跟他浪費口舌。

畢竟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鼓搗藥材。

要給他解釋起來，隻怕得從頭到尾解釋一遍。

期間，他還會化身十萬個為什麼，問題不斷，一旦從頭說，隻怕這夜她都無法休息了。

“不說就不說嘛，那麼凶巴巴的作甚？我就在這等著，明兒個天一亮，我就能瞧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他搬來一個小板凳，手裏捧著本醫書，就著月光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

棲鳳閣的動靜到底太大，難免驚動了東院的陸老夫人。

對於陸懷遠的算計，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畢竟是她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她能不了解嗎？

不過，這也是為了侯府的未來，這些年侯府越發沒落，她在外行走，那些世家也不再像從前夫君還在時那般尊著她。

這讓她感覺很是挫敗。

所以，這件事她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者，這件事真正的幕後主使是陛下，定不存在失敗一說，那個沈寧，不就是他們費盡心機送進來的嗎？

但不知道為何，自打兩人拜堂送入洞房之後，她這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老夫人，不好了，長公主的人，把......，把棲鳳閣給圍起來了！”大丫鬟尖聲道。

“什麼？她好大的膽子，把我侯府當成她的軍營了嗎？想如何鬧就如何鬧？簡直豈有此理！”老夫人握著拐杖的手緊了又緊，眼底一片冰寒。

“還愣著做甚？還不快扶老身過去瞧瞧是個什麼情況？做事這般不機靈，比起霜華來，差遠了。”

“是。”大丫鬟上前，扶著她就朝外走，饒是老夫人這般待她，她也不敢多說半個字，畢竟，她隻是一個丫鬟而已。

“老夫人，您慢些。”

身後浩浩蕩蕩跟著一大群人，赫然是要去找麻煩的。

“老身這一身衣服，可能震懾住她？”行至一半，她忽然回頭問大丫鬟。

她身上這一身衣服，已經是目前她能拿出來的最好的衣服了。

“回老夫人，您自是威嚴無比，旁人哪裏比得半分？如此前去，長公主必然會被您的氣勢震懾到。”大丫鬟微微頷首，拍馬屁的話張嘴就來。

陸老夫人聞言，更是信心滿滿。

勢必要給蕭晗一個好看，讓她知道，這個家裏，到底是誰說了算。

長公主又如何？

入了她陸家門，便是她陸家媳，自然，要守她陸家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