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還未亮沈寧便被沈夫人身邊的丫鬟從床上拽了起來。
“六娘子,若是到了夫家,可不能如此懶惰,當卯時一刻便起身,侍奉主母!”丫鬟居高臨下地覷了她一眼。
卯時一刻?
沈寧反應了一下,五點十五?誰家牛馬這個點上班?
她深吸一口氣才忍住沒一巴掌呼在這趾高氣揚的丫鬟臉上。
要知道,昨晚一整晚她都沒睡好,翻來覆去不知道多少次,給自己做了n遍心理建設,她才終於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饒是她千呼萬喚,使勁渾身解數,也沒有金手指。
“走吧。”她咬牙切齒道。
說罷,起身便朝外走去,洛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那丫鬟見了,當即蹙起眉,“等等,她是誰?”
“奴家是六娘子昨日心善,在路邊救的可憐人,正所謂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所以,奴家自然是要跟著六娘子報恩的。”
洛冉淺笑道。
“淑妃吩咐......”
“二姐沒說我不能在外救人!你再囉嗦壞了二姐的事,仔細你的皮!”沈寧虛張聲勢地瞪了她一眼,“還不走?耽誤了吉時,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丫鬟掃了洛冉一眼,心裏雖狐疑,但深知淑妃吩咐的事更重要,是以便引著二人在後門上了車。
馬車一路顛簸,不過半炷香時間,便在定遠侯府停下。
沈寧下了馬車,看著定遠侯府四個大字,再對上迎出來的白衣翩翩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後在洛冉的攙扶之下上前見禮:“妾身,見過侯爺。”
男人長身玉立,頭戴襆頭,腰束玉帶,掛在腰間的玉佩更是價值不菲。
一眼望去,倒是個翩翩公子,就這樣的人,誰能想到他會為了權勢,對昔日青梅竹馬痛下殺手。
人麵獸心!
沈寧在心裏默默吐槽。
“好好好!”陸懷遠一連三個好字,直接將他對沈寧的滿意表達了出來,正要伸手去扶沈寧起身時,一道聲音便打斷了他的動作。
“懷遠。”
陸懷遠僵硬地回過頭,對上蕭晗清澈的雙眸。
“公主?你怎麼來了?”他的笑意僵在臉上,就連伸出去的手,都僵在半空。
沈寧微微側身,心道來得可真是時候,不然被這個臟東西碰一下,她真怕自己接下來的幾天都會惡心得吃不下飯。
“你我多年未見,我剛把一應事務安置妥當,可我,好像耽誤了你的好事。”蕭晗看向沈寧的眼神意味深長。
動手之前,她很想確認一下,這個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是不是真的變了。
“你別誤會,她是我的遠房表妹,此番是前來投奔母親的。”陸懷遠忙解釋道。
“可我怎麼瞧著,這馬車是威遠大將軍府的?”蕭晗的視線落在馬車上,不疾不徐的道。
“陸郎?!你在說什麼?你明明允諾我......”
“住嘴!”
沈寧未說完的話被陸懷遠粗暴地打斷,他深情款款地看著蕭晗,“公主,你別誤會,她腦子有些不好,素聞侍郎家有個醫者借住,我這才央了陛下恩典,允她日日都去侍郎府接受治療。”
蕭晗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原想著,隻要他如實相告,那自己或許可以念在多年的情誼上留他一命,如今看來,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本宮自是相信你的。”蕭晗在心裏冷笑,麵上神色不變,“本宮還有事,就先回府了。”
直到她的轎攆消失在視線中,陸懷遠才麵色不虞地看向沈寧,美則美矣,為何一點腦子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你險些壞了我們的大計?”陸懷遠蹙眉看著她,“屆時,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可......,可嫡姐答應過妾身,讓妾身以平妻之禮入府,如今,妾身已經委曲求全了。”沈寧故作怯懦地低下頭,小聲啜泣。
“事成之後,許諾你的事自會兌現!”陸懷遠冷哼一聲,拂袖轉身便要離去,臨走前不忘吩咐道,“安排六娘住在宜春院。”
沈寧餘光覷見陸懷遠走遠,這才抬起頭撇撇嘴,小聲嘟囔著,“什麼玩意嘛,幾十歲的老男人,真把自己當香餑餑了?”
說完,翻了個白眼,邁步進了侯府。
今日和這老登鬧了不愉快,想來他一時半會不會再來找自己了。
沈寧如是想著。
如今原書中的軌跡已經開始改變,隻要她抱緊蕭晗大腿,那將原身的母親從沈家接出來,也指日可待。
隻要蕭晗這次不中毒,那一切便可以徐徐圖之,沒有必要再像原書中那樣,大動幹戈,最終走向年紀輕輕香消玉殞的結局。
可,一個不好的預感總縈繞在心口,揮之不去。
目前的劇情隻是和原劇情有一點偏離,或許不會對這一方世界造成什麼影響,但若是整個劇情都被修改了,這個小說世界會不會崩塌。
一旦小說世界崩塌,眼前這些活生生的人,又會如何?
“娘子,你想什麼呢?”洛冉見她自打進了院子,就拖著腮坐在那發呆,還以為她反悔了。
“洛冉,長公主不會輸吧?”沈寧眼底染上濃濃的擔憂。
“當然!”洛冉回答得格外篤定,隻以為她在擔心蕭晗的實力,是以給她忙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我跟在公主身邊十二年了,公主出征從未敗績,狗皇帝真是瞎眼了,也不想想當初兵臨城下他無人可用時,是誰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了!”
洛冉越說越氣憤,恨不得現在就帶人殺進皇宮,將狗皇帝碎屍萬段。
......
與此同時,蕭晗一身朝服,出現在了早朝朝堂上。
眾大臣議論紛紛,這古往今來,從未有過女子登廟堂的先例,如果不算十年前蕭晗提著長槍闖進來那次的話。
“長公主,現下是早朝,你若有什麼事要同陛下說,還請下朝之後再進宮。”兵部尚書唐永微微蹙眉,上前施了一禮之後,道。
他是太後兄長,亦是今上的老泰山,自詡身份高貴,所以無論和誰說話,總帶三分輕蔑。
蕭晗回眸,用那睥睨眾生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唐公,十年前,西北靺鞨,西南南詔,北有契丹,紛紛夾擊,是本宮提槍闖入大殿,請命出征,在坐的各位,是不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忘了當初提心吊膽的日子是什麼感覺了?”
一句話噎得唐永說不出話來。
當初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他們怎麼會忘記?
“哦,本宮想起來了,當初本宮請旨要去邊陲時,你們也是這樣的表情,怎麼如今本宮大勝歸來,還讓北楚疆域擴充了一倍不止,怎麼本宮還是沒資格站在這朝堂上呢?”
蕭晗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眾人的眼神不怒自威。
“皇姐,唐公畢竟是你的長輩,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皇帝適時站出來打圓場,“況且,唐公也沒說錯,你一介女娘,在朝堂上確實不太合適。”
蕭晗聞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本宮覺得陛下說得很對,那本宮大勝歸來,想向陛下討個賞,總該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