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滿臉是血仰麵倒地,順著門檻摔了出去。
“一個不受寵的公主,怕是連得寵的宮女都不如。”
沈硯眼中滿是輕佻和傲慢,惡意凝成實質。
蘇知夏冷哼一聲,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本宮就算不受寵,也是天家血脈,你沈硯是什麼東西?若是傳到父皇耳中,不知他會如何看待你今日這番藐視皇族之舉。”
“還不動手,拖出去,狠狠打!”
“殿下確定要打我?”
沈硯站起身,抬手抹去臉上血跡,唇邊笑意森冷。
侍衛得令已經架住他的雙臂,用力往地上按,沈硯卻強撐著紋絲不動,隨後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顧卿塵。
蘇知夏瞳孔驟然一縮。
這個名字,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她最痛的地方。
她死死盯著沈硯,對方好整以暇與她對視,語氣輕蔑。
“殿下對這個名字應十分熟悉。”
“放了他。你們都退下。”蘇知夏聲音冷得發顫。
侍衛遲疑得鬆開沈硯,個個麵麵相覷。
蘇知夏不耐煩重申了一遍,很快,院子裏隻剩下蘇知夏和沈硯兩個人。
“看來,殿下還是念舊情的。”
沈硯緩步走近,在離蘇知夏一步之遙時停下,微微俯身,嗓音低沉——
“若我說,我知道顧卿塵怎麼死的......殿下可願聽?”
蘇知夏呼吸一滯。
三年前,顧卿塵拒絕她的心意並辭官離京,從此杳無音訊。
再後來,便傳來他的死訊——屍骨無存,連衣冠塚都未能立一座。
她瘋了一般得查,卻一絲線索都沒有。
心如死灰之下,蘇知夏碰到了沈硯。
而如今,沈硯竟敢拿他當籌碼?
“你想說什麼?”她聲音低啞,眼底寒意淩冽。
隻聽沈硯低笑一聲,指尖輕輕握住蘇知夏的手。
“不急。”他抬眸,目光如毒蛇般纏上她的視線,蘇知夏下意識想掙脫,但還是放棄。
“殿下既舍不得我走,那我便繼續留在府裏,慢慢說給您聽。”
蘇知夏另一隻手緊握,指甲陷進肉裏,滲出絲絲血跡,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沈硯在吊著她。
她一直把沈硯當做替身,原以為不過是一介草包,沒想到心機如此之深。
就這麼直接,明目張膽的用顧卿塵威脅她。
可偏偏她......無法拒絕。
良久,蘇知夏閉了閉眼,一把甩開沈硯,冷聲道:“滾出去。”
沈硯轉身朝殿外走去,到了門口,卻又突然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蘇知夏,輕笑一聲,揚長而去。
蘇知夏猛地揮落茶幾上所有物件,一瞬間,瓷盞碎裂,滿地狼藉。
芷蘭聞聲進屋,見蘇知夏狀態不對,想安撫。
“滾出去,沒有本宮命令,不準進來。”
芷蘭無奈退下,守在門口,等候差遣。
蘇知夏死死咬著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緩緩鬆開。
顧卿塵......
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西廂蘭房,因管家帶人趕人,眼下一片狼藉。
柳依依捂著肚子和沈老夫人坐在房中,焦急等待。
沈硯走近院子,陽光照射下,臉上的傷痕顯得更加刺眼。
柳依依看見,當即紅了眼眶,連忙起身將沈硯抱住,手指顫抖著撫上他的臉:“夫君,殿下她竟敢傷你?”
沈老夫人更是怒不可揭,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豈有此理!不過一個不受寵的公主,給幾分薄麵便敢如此囂張。”
說著便要往外衝,蒼老的麵容因怒意而顯得有些許猙獰,“老身今日便教教她規矩。”
“母親。”
沈硯抬手,將人攔住,按回座位上,唇角微勾,“不必動怒。”
柳依依聞言,以為沈硯在維護蘇知夏,不可置信得瞪大雙眼,眼淚掉落。
“她都對夫君動手了,夫君竟然......”
“不是,你們誤會了。”
沈硯拿過手帕,溫柔將柳依依眼淚擦去,“她不敢再這樣了。”
柳依依一怔,倒是沈老夫人已經反應過來,眯著一雙眼,表情得意。
“你拿捏住她了?”
沈硯點點頭,漫不經心給自己倒了杯茶:“她如今有把柄在我手裏,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那她日後豈不是......”柳依依咬了咬唇,眼底劃過一絲嫉恨。
“綿綿今日受驚嚇了吧,先去休息。”
柳依依知道兩人還有話說,便乖巧離開。
屋內隻剩母子二人。
院外傳來下人們收拾打掃的聲音,沈老夫人住著拐杖走窗前,看著外麵還未完全消融的冬雪:“你爹臨終前說得話,你可還記得。”
沈硯將染血的帕子隨手丟棄,“記得,沈家要的,從來都不止是駙馬這個虛名。”
一隻迷路的鳥兒落在窗欞上,吱吱叫了兩聲又飛走了。
沈老夫人看著鳥兒遠去的方向,忽的冷笑一聲,“九公主若是識相便罷,若是不識相…”
“老身倒要看看,一個失去聖寵的公主,能硬氣到幾時。”
沈硯笑而不語,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清澈的茶水映出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寒光。
長樂院,涼涼的上弦月傾斜,照耀的一地華庭銀光。
“殿下,夜裏冷了,披上狐裘吧。”芷蘭恭敬的將一席毛茸茸的披風遞了上去。
蘇知夏撫著這一片柔.軟,忽而想起那晚,眸光一凝。
“派人去將陸玄夜所有過往都查一遍,事無巨細,不得遺漏半分。”
“殿下......”芷蘭愣住,似是幻聽。
蘇知夏想到那雙眼睛,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語氣裏是不容置喙。
“可是殿下,若是被首輔大人發現......”
“出了事,本宮擔著。”
芷蘭領命退下,心裏卻泛著嘀咕。
誰人不知當朝首輔,人稱“活閻王”,手段雷霆,雖是文官,卻殺人不眨眼,九公主何時跟陸首輔有了瓜葛?
還要調查其過往。
雖是這麼想,但芷蘭深知自家殿下的脾氣,很快將事情吩咐下去。
次日一早,擷芳院的晨霧還未散去,柳依依便挺著尚未顯懷的肚子,扶著丫鬟的手,朝長樂院而來。
“殿下好大的威風。”
人未至,聲先到。柳依依身著一襲桃紅裙衫,發髻間金釵晃動,進門時眉眼間盡是得意與挑釁。
“夫君不過與你爭執兩句,殿下竟動手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