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彩,他那位溫柔體貼的主治醫生,適時上前。
她穿著幹淨的白大褂,氣質溫婉。
輕輕扶住陸祥的手臂,聲音柔得能滴出水。
“阿祥,你別激動,身體要緊。為了這種不值得的人生氣,傷了自己才不劃算。”
陸祥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差點摔倒。
“滾開!”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鎖著我,像瀕死的困獸。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夏楓,你告訴我,你在騙我,對不對?”
“你隻是在生我的氣,氣我最近太忙,氣我沒照顧好自己,是不是?”
他的語氣慌亂又無助,何嘗還有半點律師的樣子。
我笑了。
指甲嵌入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彌漫。
我想我笑得一定比哭還難看。
“陸祥,別自作多情了。”
“你還不明白嗎?”
“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給我錦衣玉食,能帶我進入上流社會的男人。”
“而不是你這種......連一副健康的身體都沒有的......累贅。”
“累贅”兩個字,我說得又輕又慢。
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最後一點光,徹底熄滅。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靠在方彩身上。
“好......”
陸祥看著我,眼神空洞,像是看著一個肮臟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夏楓,你真好。”
他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瘋狂,帶著毀滅一切的絕望。
“你最好祈禱,這輩子,永遠別後悔。”
“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看著他被方彩扶著,一步一步離開我的視線。
那個曾經挺拔如鬆的背影,此刻佝僂得像個老人。
心口那個破洞,越來越大。
冷風裹挾著冰雨,狠狠灌進來。
林岸歎了口氣,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演得不錯,就是對自己太狠了。”
我沒說話。
喉嚨裏湧上一股濃重的腥甜,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住。
我強行咽下那口血。
不能倒下。
不能讓他看到我的脆弱。
我必須讓他恨我。
恨之入骨。
這樣,他才能在我死後,徹底忘了我。
他一定要忘了我,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陸祥和方彩在一起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
速度快得像一陣風。
我猜,是方彩的手筆。
也好。
斷得越幹淨,他傷得越淺。
在殯儀館給一位老先生化妝時,手機響了。
是陸祥。
我掛斷,他又打來。
我再掛斷。
第三次,我直接關機。
林岸在旁邊整理花圈,嘖嘖搖頭。
“丫頭,你這是在玩火。”
我沒理他,專心致誌地描摹著老先生安詳的眉眼。
入殮師,要心靜。
送走最後一程,不能有半分雜念。
手機開機時,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全是陸祥的。
還有一條短信。
“夏楓,我在你家樓下。”
我心裏一緊。
他來幹什麼?
回到家樓下後,果然看到他靠在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