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看著標價發呆,這一雙鞋,都比得上我攢錢買的寶貝助聽器了。
程安安不耐煩,扔了一隻鞋過來,砸在我額頭上,緩緩流下血跡。
“忘了你耳朵不好用了,還是這樣叫你方便。”
店員又驚訝又害怕看著我們,我若無其事頂著血跡走過來,拿著那雙鞋準備給她穿上。
程安安重重踢了我膝蓋兩下,笑道:“跪著啊。”
我扶著腳腕輕輕跪下,崴腳的地方因為這個姿勢愈發疼了。
季年淡淡看著這一切,似乎沒當回事。
他在程安安身後唇瓣開合說了兩個字,和我夢裏一樣,說的是活該。
我心臟扯著疼。
算了,這樣也好,至少讓我忘記身上的疼了。
剛要給程安安穿上。
她皺了皺眉,一腳把我踹開道:“拿在你手裏,我又覺得不好看了。”
細長的高跟踢在胸口上,我靠著櫃台捂著心口,神色痛苦。
季年冷眼旁觀。
周圍的顧客看著這一幕議論紛紛。
在他們眼裏,我就好像垃圾一樣。
恐怕連一雙鞋也不如吧。
緩過來,我又捧著那雙鞋遞給了店員,站在角落。
程安安一直挑到傍晚,不論是鑽戒還是鞋,都是我一件一件跪下給她試。
走出商場時,我已經不覺得我的腳是我自己的腳了。
腿又麻又痛,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尖上。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了,季年從前最愛聽的就是這個故事。
小美人魚為了王子,把魚尾換成人類的雙腿,代價是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季年眼睛亮晶晶的,纏著我講個不停。
正巧路過門口的首飾店,櫥窗裏有一條藍色的魚尾項鏈。
我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一個沒注意,我失去重心,向前摔去。
前麵的季年下意識扶住我,我跌倒在他懷裏。
我看到程安安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季年一把甩開我,居高臨下道:“怎麼?跪了那麼幾次就站不住了,祈歲你手段真多。”
程安安剜了我一眼道:“賤東西,就知道投懷送抱。”
“年哥哥我們走,讓她自己滾回去。”
季年應聲,攬著她腰走遠了。
一次也沒有回頭。
我活動了下腳腕,痛的倒吸一口冷氣。
已經腫起來了。
我扶著牆一步一步往回走,想著到藥店買點藥膏塗塗算了。
艱難行走間,路過的好心男人看見我痛苦的樣子,上前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助。
“小姐,我車在路邊,你去哪裏我可以送你一程。”
我抬眼望去,是一輛低調奢華的豪車。
我暗歎一聲,暗自心想:我什麼時候也能憑自己買一輛這樣的車。
見我沉默,男人又笑著解釋道:“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夫人在車上,是她讓我來問你的。”
我看向副駕駛,確實隱約有個女人向我點點頭。
我腳確實疼,但還是擺擺手想要推辭,男人見我踉蹌,下意識伸手想要攙扶我。
我聽到身後盒子掉地上的聲音,季年沉聲道:“祈歲。”
男人以為是我男朋友來接,慌忙道別離開。
季年快步走過來,含著怒氣道:“祈歲你好手段,真是到哪都不忘勾引男人。”
他指著那輛緩緩開走的豪車道:“還專挑有錢人,你還有尊嚴嗎?能不能要點自尊?”
我看了一眼季年,繼續往前走,淡淡道:“季少不給我錢,難道還要攔著我不讓我找別人要嗎?”
季年愣住,錯愕後是無盡的憤怒,扯過我的手腕道:“祈歲你真是不要臉,就非得把自己弄這麼臟嗎?弄這麼臟誰收拾!”
我此刻有些希望助聽器質量差一點,讓我聽不見季年的話。
但很遺憾,我一個字不落全聽清楚了。
字字錐心。
我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冷聲道:“反正不用你季少爺收拾。”
離我遠遠的吧。
反正你早不是垃圾堆裏的小年了。
垃圾堆裏隻剩下祈歲。
季年怒極反笑,點頭道:“行,祈歲你可以。”
說完,他把手裏的禮盒重重砸在地上,走遠了。
盒子被摔得四分五裂,裏麵是一條項鏈。
藍色的魚尾項鏈。
在黑夜閃著幽暗的光芒。
我僵住,輕輕蹲下,顫著手把它撿起來。
我想起季年從前拿撿回來的紙板做了一把小寶劍,高舉著說:“小年勇士要永遠保護祈歲公主!”
沒顧腳腕的痛楚,我握著那條項鏈跌坐在路邊痛哭。
小年,我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