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小姐，您預定的仿生機器人已經通過了最後測試，她可以完美地代替您與愛人一起生活，請問您計劃什麼時候啟動替換程序？”

站在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機器人麵前，林溪言道：“半個月後吧，讓她替我完成和蕭予的婚禮。”

其實一開始預購這個機器人隻是為了好玩，她並沒有想過離開蕭予。

可是半年前，蕭予的小青梅沈露微回國了。

他說他把沈露微當妹妹，因為沈露微的哥哥當年為救他丟了性命，他隻想報恩。

然而上個月，在商場挑選婚戒時，地震來襲。

強烈的震感下，蕭予下意識攥緊了一旁沈露微的手。

就在那一刻，林溪言下定決心，離開蕭予，離開這段病態的關係。

......

剛踏出研究所大門，手機便亮起了蕭予的來電顯示。

“言言，”他溫潤的嗓音透過聽筒傳來，“我給你定製的婚紗到了，今天一起去看看吧？”

提及這件婚紗，林溪言有些恍惚，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這件由意大利名師手工縫製的婚紗，耗費了整整一年光陰，每一針每一線，曾經都承載著她對蕭予和婚姻的期待。

如今，這條價格不菲的白色嫁紗終於跨越重洋而來，她想，雖然穿不上了，但總要去看看的。

林溪言推開婚紗店的玻璃門時，完全沒有想到，那件定製婚紗，此刻正穿在沈露微身上。

她一襲白紗站在弧形鏡前，蕭予西裝筆挺地立在她身側，兩人在鏡中的倒影，那麼登對，那麼完美。

林溪言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她以為自己早已築起銅牆鐵壁，可眼前這一幕還是像根細針，精準刺進她最脆弱的那道舊傷。

恍惚間又回到那個午後，地震警報驟然響起時，她看見蕭予的第一反應是牢牢攥住沈露微的手腕。

就像此刻，他正自然而然地俯身為沈露微調整裙擺上的手工蕾絲玫瑰。

說來也是可笑，那一朵又一朵的蕾絲玫瑰，當初還是蕭予親自要求設計師加上去的。

他說裙擺上的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他愛林溪言久久不變。

而一旁的櫃姐盛情誇讚道：“蕭太太穿上這條裙子就跟仙女一樣，蕭先生真是太有福氣了！”

蕭予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辯解什麼，可是沈露微好似是高跟鞋崴了腳，突然跌進了他的懷裏。

林溪言看著兩人的親密舉動，摸到臉頰上一片濕涼，她這才驚覺自己竟哭了出來。

轉身的刹那，婚紗店的玻璃門映出她蒼白的臉。

推開門的瞬間，她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言言！”

蕭予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刀，生生劈開她勉強維持的冷靜。

她沒回頭，可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店外的櫻花樹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她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冷意。

蕭予的手指收緊，呼吸有些亂，“你誤會了，等了好久你也沒來，小露便說她身材和你差不多，先替你試穿一下......”

林溪言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讓蕭予一怔。

她緩緩抬眼，嘴角噙著一抹薄涼的笑意：“上次是試戴我的婚戒，這次是試穿我的婚紗......”

尾音微微發顫，她哽咽了一下，“那下次，是不是連我的新婚之夜，也要讓給她先試試？”

蕭予眉頭驟然蹙緊，眼底閃過一絲慍怒，低聲嗬斥道：“言言！注意你的言辭。小露隻是孩子心性，哪有這些彎彎繞繞？”

春風卷著幾片花瓣掠過兩人之間，他語氣忽然軟了下來：“你明明知道......當年要不是楚微哥在火場裏把我背出來，我早就沒命了......我答應過要替他照顧妹妹的。”

林溪言突然想起上次，他跪在她家門外，也是這樣紅著眼眶，求她諒解沈露微“不小心”摔碎了她母親留下的玉鐲。

林溪言覺得疲憊像潮水般湧來，蕭予和沈露微仿佛被某種扭曲的羈絆緊緊纏繞，讓她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反胃。

她轉身走向自己的車，蕭予追上來拉住她的手腕，她輕輕掙開，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明白，沈楚微的恩情大過天。你照顧他妹妹，天經地義。隻是今天...我真的沒力氣試婚紗了。”

車門關上的瞬間，她終於放任自己垮下肩膀。

這樣的爭吵已經重複了太多次，每次都是沈露微的無心之失，每次都是她不夠大度。

沒什麼好吵的了，她真的累了。

反正半個月後，穿上這件二手婚紗走上紅毯的，不會是林溪言，而是與她一模一樣的機器人C－370號。

就算日後露餡，她也早在地球的另一端，開啟嶄新的人生。

她和蕭予，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