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扯老婆舌,而且她不是陳如玉,對造女人的謠沒什麼興趣。
所以她眼皮都沒抬:“哎喲,這我可不知道啊。”
王姐急了:“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你可是她表姐!”
“王姐要是好奇,直接去問廠長兒子唄,他最清楚。”溫茯苓將縫紉機的針腳調的更細密了點,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
知道自己再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王姐隻好訕訕退開,臨走時還有些怨的瞪了溫茯苓一眼。
車間的議論聲頓時低了幾分。
不得不說,這老式縫紉機聲響就是大。
忙到晌午,溫茯苓伸了個懶腰,有點累了,而且一想到這樣踩縫紉機一個月才能賺十五塊錢,她就想扶額苦笑。
穿過來這麼久了,還是不太能適應這個年代的物價。
她拿起自己的包,手往裏麵一伸,心跳咯噔一聲。
壞了。
她忘記拿飯盒了。
就在這時,鐵皮門忽然被人大力踹開,驚的幾個女工尖叫。
踹門的是陳耀祖,他額角還粘著紗布,襯衫皺得像鹹菜,張嘴就是濃重煙味:“溫茯苓!溫茯苓在哪呢!滾出來!賠我錢!”
周圍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她,眼底劃過好奇。
溫茯苓站了起來,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欠你什麼錢了?”
看見溫茯苓,陳耀祖蹭蹭蹭的走過來,肥胖的身形遮擋住部分陽光,凶神惡煞的瞪著她:“要不是你,老子早就騎上幸福250了!你害得我今天在方子那幾個人麵前丟臉,賠我二百塊!我要去買摩托車!"
車間裏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八十年代的摩托車堪比後世超跑,這訛詐實在荒唐。
看著陳耀祖褲兜裏露出的一角摩托宣傳單,溫茯苓無語的笑了一下:“有腦子嗎?關我什麼事?”
“你要是乖乖給那李國富,我會沒錢嗎?!”陳耀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直接踹了一腳縫紉機:“給錢!你要是不給錢,今天就別想上班了!”
老舊的縫紉機被他踹的噔的一聲發出顫音,溫茯苓皺了皺眉,表情不變。
“首先,買賣婦女犯法,你們違背我的意願做事,我可以去告你們。”
“第二,你這是訛詐,更是強詞奪理,你應該感謝我沒有追究那件事,否則我一定讓你牢底坐穿。”
“第三,這裏是服裝廠,你不管不顧的闖進來,又損壞設施,信不信讓你賠好幾輛摩托車?”
“最後,我再次重申,我溫茯苓姓溫!和你們陳家沒有關係,以後少在我這裏來找晦氣!”
陳耀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啐罵一句:“好好好,長本事了,他媽的不能動機器,我還不能動你嗎?”
他抬起手,作勢就要打。
溫茯苓輕笑一聲,正想接招,忽然有道陰影籠了下來。
陸寒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陳耀祖身後,他單手扣住這小子手腕,袖口下青筋微凸。
陳耀祖被他捏的變了臉色,幾乎慘叫:“哪個不長眼的敢動老子?他媽的放開我!疼疼疼!”
“再鬧事,送你進糾察隊。”
低沉的嗓音一出口,陳耀祖整個人瞬間軟了:“姐夫?”
溫茯苓這才回過神來,心底有些驚訝,他怎麼來了?
同時一股暖意也湧上心頭,雖說她自己能解決,但是被保護的滋味,確實不賴。
陸寒征放開陳耀祖,冷聲道:“要是不想去,就趁早離開,以後也別再來找你表姐麻煩。”
陳耀祖根本不敢惹陸寒征,點頭哈腰的說自己知道了,連滾帶爬跑了。
溫茯苓麵上露出笑意:“謝謝啊,你怎麼來了?”
陸寒征提了提手,溫茯苓這才發現他手上拿的是自己的鋁飯盒。
這男人居然還知道給自己送飯?
驚訝之餘,溫茯苓有些感動,這回的道謝更真心實意了一點:“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今天中午恐怕就餓肚子了。”
她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語氣真誠,陸寒征自上而下看著她白瓷般的臉,喉結滾了滾,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就在這時,女工們的竊竊私語炸開鍋。
有人半調笑半試探的說了一句:“茯苓啊,這是你那結了婚的老公吧?長得可真俊啊!”
“就是就是,依我看,比那畫報上的都漂亮!和茯苓挺般配的。”
“哎呦,個子也這麼高,一表人才啊小夥子,茯苓,你有這麼好的老公,以前怎麼沒帶出來讓我們看看。”
溫茯苓還沒來得及回話,就看見陸寒征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他顯然不適應這種注目禮,一句話都沒說,擱下飯盒轉身就走。
溫茯苓愣了一下追了上去,徒留身後一片揶揄。
直到追到廠門口無人處,陸寒征才停了下來。
溫茯苓差點撞到他後背,無奈道:“你走這麼快幹嘛?”
陸寒征的聲音悶悶的:“怎麼了?”
“哦,那個,也沒啥事。”溫茯苓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出來:“就是我問問你,下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呀。”
無意間,溫茯苓瞥見了他耳尖可疑的紅暈。
心中忽然一動。
這男人,還真的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不僅心細,知道疼人,而且居然還會害羞。
他不是冷漠疏離的人設嗎?
陸寒征還是沒有回頭,而且語氣也漠然了幾分:“不用了。”
溫茯苓當沒聽到,笑眯眯的:“糖醋排骨怎麼樣?我們今天開個葷吧,當慶祝我搬遷了,對了,今天早上我好像看見你多夾了兩筷醬黃瓜,要不要我晚上再買點爽口小菜?你喝酒嗎?我們可以來幾杯。”
陸寒征抬腿就走。
他心裏莫名的有點煩躁,找不到原因。
隻是覺得這話題怪怪的。
好像是一對正常夫妻才會談論的事情。
溫茯苓沒再追上去,看著男人堅實的背影,勾了勾唇。
下班後,她特意繞去供銷社。
玻璃櫃台裏,肋排泛著油光,旁邊竹筐堆著新摘的豇豆。
溫茯苓挑挑揀揀,最終還是沒有買太多。
沒辦法,兜裏偏窮。
不行,她得找個機會,把自己的錢從陳建國手裏要回來!
黃昏,溫茯苓拎著布兜回村,拐進巷子時,忽然聽見陳建國家傳來搪瓷缸砸地的脆響。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是舅舅在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