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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佞臣
敘白

第19章

藏嬌(一)

官家秘設玄妙司,其間主人,無長劍立身,至卑至賤之軀,卻運籌帷幄滿腹謀略,翻手間可令王權顛覆,奸佞名臣一念間。

1

春闈在即,寒山書院結課授假,好讓院中學子歸家備考功名。

山門前很是熱鬧,書院中不乏貴家子弟,歸家的車馬幾乎要將山門擠了個水泄不通,大大小小仆婦書童候在山門,風風火火地替自家主子收拾行囊。

自是也有一些寒門學子,獨自背著書簍與被囊,混在人群中,分不出誰是學生,誰是富貴人家的仆役書童。

張子敬一貫兩袖清風,是個自在閑散人,因而身邊並未帶著人伺候,隻一人一馬相伴,獨自將收拾好的書籍舊案捆上了馬背,便是這樣,那孑然一身淡泊瀟灑的氣度,不似貴家公子雍容華貴,也不似寒門學子清高傲慢,也足夠讓他難以泯然於眾。

正當此時,通往山門的山階上,忽有一人即將踩到底了,卻一腳踩空連滾了數個台階才滾了下來,那是個布衣書生,看著是出身寒門,因身上背負的行囊比人還高,幾乎將自己的視線也埋在了其中,因而看不清路才有了後頭這遭。

好在看著並無大礙,那布衣書生慢一拍爬起,滿臉窘迫,頗有些灰頭土臉,爬起後第一時間不是檢查自己的傷勢如何,反而從衣襟下掏出了個絹布帕子,小心翼翼地將折疊好的帕子攤開,見裏頭包裹著的一枚玉簪沒有摔壞,書生才鬆了口氣。

那玉簪的成色著實一般,但看得出來,於書生而言已是貴重。

“子敬兄有所不知,那是柳清泉,家有美妻,省吃儉用才將他送進了寒山書院,那柳清泉成日不是妻長便是妻短,開口十句話八九句離不開愛妻,十足十是個老婆奴,聽說是捉襟見肘了好一陣子,省了一筆開交,買了一塊原石,親手雕了這玉簪,成色雖不佳,但那也是他數月裏省下來的,自然緊張。”

見張子敬朝那布衣書生看去,邊上有交好的學子與他閑談了幾句,便也作別了。

張子敬並未多想,將行李在馬背上係緊便打算翻身上馬,正在此時,後方不知是誰家的馬忽然受驚,長嘶一聲,掙脫韁繩便衝了出去,帶倒一片人仰馬翻,眼見著驚馬衝出,將要衝撞張子敬,忽有一人猛地朝張子敬一撲,才堪堪避了開來。

二人一同栽倒,好在並無大礙,張子敬這才看清朝他撲來的正是剛才在山階上摔了一跤的布衣書生柳清泉。柳清泉為了撲他,收拾好的行囊撒了一地,書卷也揮灑了一地,此刻正在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拾撿,生怕一會兒有人騎馬駕車將自己的書全給壓壞了,因而顧不上和張子敬打招呼。

張子敬見狀,起身後也顧不上拂去衣袖上的塵土,俯身幫著柳清泉將散落的書卷拾回,拾至最後,張子敬撿起落在麵前的最後一本書,起身,柳清泉也剛剛好急急忙忙跑來,不住朝張子敬道謝。

張子敬將書籍歸還,拱了拱手:“該是我向清泉兄道謝,多虧清泉兄仗義相救。方才撿拾散落書卷時有幸匆匆看了幾眼清泉兄的文作,字跡有力,文辭不凡,想來今年功名有望,能與清泉兄臨安再會。”

柳清泉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張子敬這樣的人竟然道得出他這種籍籍無名之輩的名字,繼而更是受寵若驚:“鄙作怎能入子敬兄的眼,子敬兄謬讚謬讚……”

說著,柳清泉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急急忙忙又將自己衣襟裏的絹布帕子掏了出來,打開一看,果不其然,裏頭的玉簪碎了個一塌糊塗……柳清泉整個人頓時垮了下來。

張子敬見狀,便將自己腰間的玉佩取了下來,交予柳清泉:“簪子是為救我的緣故才碎,子敬願另行賠付清泉兄一塊上好原石。此佩乃弱冠時家父所贈,權當做個信物,讓清泉兄代為保管一段時日,待春闈之後,臨安再會,子敬必來贖回。”

其實張子敬完全可以以銀兩賠付,但讀書人多有骨氣,以銅臭打發,怕有損柳清泉的顏麵,更何況親手在原石上雕出的玉簪情深意重,豈是錢財能比的。

柳清泉看出了張子敬的用意,自是豁達,與張子敬相約春闈過後,便奔赴臨安將玉佩奉還。

辭別張子敬,柳清泉背負行囊跋涉歸家,還沒到家門口呢,便欣喜大呼妻子的閨名:“玉娘,玉娘,我回來了……”

未見妻子出門相迎,柳清泉也並未多想,隻當妻子興許是去河邊浣衣了,推門而入,臉上的笑意尚還掛在嘴邊,柳清泉整個人卻已經僵住了。

家中清貧,因而一眼就能望到底,此刻家中一片混亂,像是被人翻找過,床上正躺著一人,衣衫淩亂,但身上穿的分明是他前年為玉娘買的那身冬襖褙衣,此刻躺在上頭的玉娘卻隻剩下了軀體,脖子以上是個碗大的窟窿,玉娘的頭卻不知所蹤……

“玉,玉娘……”

2

日子逐漸回暖,時人大多已經換下了厚重的氅衣,換上輕薄單衣長襦,孩童們少了臃腫襖衣的束縛,跑鬧起來時自然也輕快了不少,加之今日放榜,臨安城要比往常更熱鬧。

顧衍之在宮中當值數日,這才下值從宮裏出來,打算打道回府時,特意讓人繞了條遠道,避開了路上的擁堵,途徑石板橋時,迎麵和對向的車駕碰上了。

“大人,是祝大人的車駕。”外頭傳來長風的聲音,那是祝民生的車駕,時密元的乘龍快婿,當朝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太子的姨父。

顧衍之掀簾,下馬車,同自己的車駕一起極其自然地退至一側為其讓行。

祝府車駕順利從石板橋上而過,經過顧衍之麵前時,車駕卻忽然停了下來,上頭傳來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顧大人可還安好啊?”

顧衍之低眉順眼,淡淡一笑,答道:“承蒙大人關懷,一切安好。月前聽聞時閣老稱病告老,不知眼下身子可還安好?”

“嶽父曾多次向我提起,說官家身邊的那位內侍官很是個人物,頗受官家器重。果不其然,顧大人不曾教人失望,聽聞日前鄭清之鄭大人之子鄭必貪墨一事,官家震怒,就連鄭閣老都已向官家提出告罪辭官,還是顧大人你三言兩語之下,熄了官家的火氣,竟不曾就鄭必一案,遷怒於鄭閣老。”車裏的男人依然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顧衍之依然低著頭,眼皮子都沒抬,隻微微勾起嘴角,恭順道:“臣一介內宦豈敢妄言論政,不過會些察言觀色的本事罷了。”

也算是四兩撥千斤,言下之意,不過是順著官家的意思開口罷了。

“原是如此。”祝民生的話鋒一轉,笑了,“張庭正大人壽宴上鬧的事,內子也聽說了,倒是對顧家夫人惦記得很,顧大人得空,不妨攜夫人來府上坐坐。”

這話也不知是不是對顧衍之的嘲諷,祝府隨駕的下人明顯有人在埋頭低笑,顧衍之渾不在意,隻微微笑道:“會有機會的。”

車駕重新前行,顧衍之站在那等到車駕完全過去了,才動身坐回自己的車駕,但在垂下簾子時,還是特意囑咐了一句:“長風,一會經過樊樓後方時停一停,我聽說樊樓新出了幾味點子,想必玉卿會喜歡。”

趙玉卿最愛吃甜食,樊樓做的點子甜而不膩,最對趙玉卿的胃口。旁的趙玉卿總是興致缺缺,自家府裏做的點子又不對她的胃口,常是吃一頓是一頓,不想吃了,伺候的下人也不敢說教她,顧衍之當值時是不常在家的,更是無人能管得住趙玉卿。

回府時,果如顧衍之所料,中午趙玉卿就喝了碗丸子湯就說吃好了,天熱了,趙玉卿不愛吃東西,甜食膩了也難以下咽,下人也沒敢多嘴,隻在顧衍之回來時才背著趙玉卿告上幾句狀。

見顧衍之帶回了樊樓新出的麵點子,剛吃好了並推說吃不下的趙玉卿果不其然又能吃進好些點子了,顧衍之頗有些無奈,為了哄她多吃些,便隻能縱著她,越縱,胃口自然就越刁了,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這次是真的吃得多了些,趙玉卿都顧不上和顧衍之說話,直到這會兒,才想起還有這麼個大活人坐在她麵前,趙玉卿默了默,在短暫的檢討後,開口找話頭問了句:“今日外麵怎麼這麼熱鬧?”

顧衍之淡淡一笑:“聽說今日放榜,殿試的結果出來了。”

聽到放榜,趙玉卿的眼睛明顯一亮,隻是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罷了,又問了句:“子敬哥哥如何,可在前三甲?”

顧衍之:“……”

趙玉卿正覺奇怪,隻覺得自己好似說錯話了似的,但此刻顧衍之依然神色溫和,又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快。

就在此時,觀今火急火燎從外而入,明顯也是感覺到了此時廳內的氣氛微妙,腳下不由得一頓,下意識地抹了抹自己額側的冷汗,正猶豫著是繼續往前,還是原路挪回去。

察覺到觀今在那小動作頻出,顧衍之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觀今訕笑:“也,也可以沒有……”

好在,氣氛一緩,顧衍之已然微微一笑,答趙玉卿道:“倒是不曾刻意留意過,聽說,是十二名,亦或是十三名。”

趙玉卿的神色明顯有些失望,又有些古怪,隻覺得這不是張子敬該有的名次,此前他好歹可是前三甲的大熱門。

大概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麼,顧衍之又多解釋了句:“倒是聽幾位閱卷官提起,張子敬在春闈時寫出的經文策論稱得上精彩絕倫,便是官家也是這麼誇他的,但在殿試卻平平了。但張子敬之才,眾人還是看在眼裏的,因而才有了這名次。釋褐授官時,官家將其留用集英殿修撰,免留翰林院觀政。”

集英殿修撰,六品文官,也算是個閑差。

“對了夫人,因今日放榜,因而外頭格外熱鬧,少不了要榜下相婿的,夫人可要去湊湊熱鬧?”

趙玉卿也未多想:“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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