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卿回到沈府已是戌時。
候著的小廝匆匆上期替他接過披風,“晚膳已經備好了。”
進廳,空蕩蕩的屋子裏隻擺著一桌精致菜肴。
小廝開口:“夫人......夫人早早用過膳後,就回房睡下了。”
“她做什麼與我何幹。”
沈長卿落座,他不去在乎陸清寧做什麼, 可心中卻不由的想起從前。
還未成親時,她日日尋借口到沈府,每次來時總會命人提好些東西,有她從西域商販那裏尋來的珍奇異寶、自己做的江南點心,亦或是投他所好找來各個名家的墨寶。
她一門心思都撲在沈長卿身上,癡癡糾纏著實令沈長卿厭煩。
眼下她似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對自己甚是疏遠。
大抵是因為綢緞的事兒同自己賭氣吧。
陸清寧起個個大早,原本想賴會兒床,可是一想到還有十家鋪子的賬沒查,她也合不上眼,索性早些起來。
“雲雀,一會兒你就命人備好馬車,要那個大點的,我們今日先去城西的鋪子,查完賬後再去靠近西郊的莊子上看看。”
今日來來回回跑,坐個大點的馬車好撐開腿。
“可是那架兩乘的馬車一早姑爺就用了。”
陸清寧抬眸,“一大早?”
“是呢,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我聽他身邊侍從說什麼三堰河流民聚集......”
三堰河......
陸清寧神思一怔,如果沒記錯的話,前世流民暴亂就是在三堰河!
三堰河堤護城河外延的一道堤壩工程,隻是受北方旱災影響,流民成群,食不果腹、無家可歸的困境使得這些人無路可走,成群結隊地湧向京城。
可安置流民的政策遲遲沒有下來,前世便有一部分流民在絕望中萌生惡念——挖三堰河,把三堰河的泥沙灌進護城河。
這勢必會導致京城的防線被瞬間摧毀,護城河的防護作用也隨之消失。若有敵軍趁機進攻,京城的防禦便完全無法抵擋,後果不堪設想。
前世為了鎮壓流民,朝廷下令斬殺抗命流民,這一計策正出自舒若雁之手,她的鐵血手段、冷血無情令人膽寒。
生民之命,賤如螻蟻。
她不在乎死傷多少,是否有悖人倫,她隻在乎這件事能不能成為她登高的梯子,政績中至關重要的一筆。
她的官路,有三萬流民的血。
陸清寧不想再看到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慘狀。
“雲雀,立刻備車,我要去三堰河。”
剛下馬車,陸清寧被眼前景象所震驚,三堰河的岸邊,流民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一群身著官服的守衛正粗暴地驅趕著流民,他們手中的鞭子在空氣中劃出尖銳的聲音,貧苦的流民掙紮著,瘦弱的身體如同殘垣斷壁,毫無反抗之力。
舒若雁正站在不遠處,眼神冷厲,指揮官兵驅趕流民。
流民之中,一個小女孩被來回推搡、踉踉蹌蹌,孱弱可憐的她被官兵一把推倒。
見狀,陸清寧一個箭步衝上前護住女童:“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