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尹羅羅正帶著桃兒出府“散心”。
出於補償,當趁機尹羅羅提出想出府散心時,陸老夫人和大爺沒有再次阻攔,還允許她可以在府外親自采買下人。
此舉正中了尹羅羅的意。
白妙善那個在三教九流中都有人脈,還總能在危險關頭救她一命的女護衛,此時正埋沒在城西的人牙子手中。
潞州位於大晉關隘之地,交通四通八達,來自其他州府和西域的車隊車馬都會路過潞州。
城西是潞州最貧窮混亂,最魚龍混雜的地方,官衙也管不到,各地商隊車隊都會來此,做那些見不得光生意。
地麵上臟臭泥水四處流淌,許多地方吵嚷震天,偶爾還會爆發爭吵械鬥。
尹羅羅看得直皺眉頭。
她耐著性子,去城西窄巷的人牙子鋪子裏,過目了不下百個姑娘,成功撿走了白妙善的那個女護衛。
她的馬車剛離開不久,一群穿著黑衣黑靴的人圍住了這方地界,四周人嚇得連忙退散。
被圍住的人牙子戰戰兢兢,他見多識廣,看得出這群人訓練有素,手上都是見過血的,比那些街上那些收保護費的五大三粗的流氓莽夫可怕得多。
他當即便求饒:“各位大爺,小的隻是做些糊口生意,老老實實從來沒得罪過人。”
為首的男子氣勢嚇人,掏出一幅卷軸,亮在人牙子麵前:“這人你見過嗎?”
“見過,當然見過。”人牙子忙不迭道:“就在幾天前,這人病得都快死了,我怕砸在手裏,正好有個嬤嬤來買下人,就將人折價一起賣出去了。”
“那個嬤嬤姓甚名誰?”
“這,這我不知,但她人長得臃腫,看派頭應該是給大戶人家當差的。”
潞州這麼大,人員流通複雜,幾天前賣出去的人,哪裏還能輕易找到?
“副統領,恐怕是找不到人了。我真沒想到他還能再逃,明明是養尊處優的至尊之身......”
副統領臉色黑沉,回想起今日前的刺殺。
他們殿下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趁著暴君微服私巡,布置下無處可逃的天羅地網,本以為絕對能甕中捉鱉,結果還是被他逃了。
他聲音冷寒:“那暴君身上的毒已經發作,此時不是成了傻子,就是癱子。按照這個特征再去找,尋不到人,我們都得沒命。”
“是。”
黑衣黑靴的人立刻四散,滿城尋人。
路過一處說書破攤,說書先生手中晃蕩舊扇子,對著零星幾個看客道:“當今天子專門建豹宮,蓄養虎豹豺狼無數,前一刻滿麵笑意,轉眼丟去喂虎。”
“宮人隻是多看他一眼,都要葬身豹肚......幸好咱們的攝政王孤身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一心對抗暴君的暴政。”
*
夜幕降臨,星羅院下人屋子。
阿淵眼皮輕顫,幽幽轉醒,卻發覺自己的手指觸碰道了毛茸茸的一團,還在一拱一拱的。
他垂眸一看,居然是隻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渾身雪白,眼瞳圓潤的可愛幼兔。
唇角輕輕勾起,手指有規律地輕輕擼毛,幼兔被擼得很舒服,卻渾然不覺那修長有力的手指慢慢挪到脆弱危險的頸部。
“阿淵,送給你的兔子喜不喜歡?”尹羅羅的聲音忽然從門口方向傳來。
阿淵手指微不可查的一僵,轉過頭時已經換了一副笑吟吟的模樣。
“原來是姐姐送給我的。”
“你說想見我,可我無法抽身,就送個小兔子來陪陪你,”尹羅羅徑直走到床邊,輕輕揉揉幼兔的腦袋。
身後跟著的桃兒拎著藥箱,望見床榻上的阿淵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阿淵的視線卻隻盯著尹羅羅落在兔子腦袋上的手指,眸底閃過不滿,心裏更討厭這隻兔子。
可嘴上卻道:“當然喜歡。”
還動作小心將幼兔摟在懷中,
約莫一個時辰後,施針完畢。
尹羅羅驟然長籲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珠,將拔下的銀針交給桃兒收拾。
“約莫再施針兩三次,你就能下床行動了。”
她心底卻在驚詫,這樣遠超常人的痊愈速度,五臟六腑都被毒素侵蝕,還有滿身深深淺淺的刀劍傷口,若是一般人躺上幾年,外加外服內調精心修養,都不一定能恢複。
但阿淵才養了多久,這就能下床行走了。
阿淵似是看出了尹羅羅心底疑問,彎唇淺笑道:“我常年練武,大約身體底子也更強健些。”
尹羅羅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抹光芒,來到床榻邊緣坐下。
阿淵眼珠子不轉一下,盯著她的麵容,注意到她羽睫微微垂下,輕輕顫動,小臉上的神色開始鄭重。
“阿淵,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何事?”
“我想請阿淵你教我武功。”
為了對付陸家這群牛鬼蛇神,她必須變得強大。
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都要強大起來。
阿淵定定地盯著她,不由自主地被她眸中那縷細微卻極亮的星光吸引,像是挖到個珍貴寶藏後,還未打開,就被箱蓋縫隙泄露出來的珍寶光芒吸引。
“我自然願意。”
半個時辰後,一處種滿風竹的偏僻牆角。
“隻剩半刻鐘了。”
濃濃夜色中,尹羅羅換上了蜜合色散花裙,形製簡單,便於行動,就連精致發髻都拆了,隻挽了對角髻,綁上幾條鮮紅嫩綠的發帶,作為簡單裝飾。
此時的她正麵對石牆,屏氣凝神地紮馬步,額頭鼻尖沁出細密汗珠,雙腿更是顫抖不止。
她咬牙保持動作,心裏卻漸漸覺得今晚有點不對勁,但一時想不出到底是什麼。
直至阿淵抬手,幫她糾正動作。
“手抬高。”
尹羅羅這才反應過來,今晚,阿淵就沒叫過她一聲姐姐。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以前都恨不得一天叫八百遍。
她偷偷抬眸,瞥了眼阿淵,卻見他微垂眼睫,俊秀麵容隱在夜色中,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阿淵敏銳覺察到尹羅羅的注視,卻不看一眼,直接擰過頭,走了幾步,雙臂環胸,靠上她身後的磚牆。
尹羅羅:?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