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瑾眉梢不經染上了一點擔憂,遲疑片刻後還是起身。
等他緊跟著走到雲溪院時,已然不見蘇蘊蘭的身影,唯有瑛月一人將他攔在院門處。
“世子,我家少夫人頭暈已經歇下了,實在不方便見客。”
不方便見客?
謝懷瑾眉頭緊鎖,下意識地看向院內。
他不過是遲來了一會,怎麼她卻歇下了?
謝懷瑾還想繼續邁步往裏走,卻被瑛月死死攔住去路。
“世子,您請回吧。”
逐客令已下,他雖心有疑惑,卻不好再強留。
“若她還是不適,就立馬差人去請大夫。”
瑛月順從應下:“奴婢謹遵世子吩咐。”
眼看著他們離開,瑛月才急忙回屋複命。
“夫人,世子已經走了。”
蘇蘊蘭掀開胡亂蓋上的錦被,長長地舒了口氣:“走了便好。”
瑛月不解地看著她的舉動:“夫人,您為何將世子拒之門外呢?”
“我和他還是少接觸為好。”
瑛月眼神中滿是困惑:“但世子畢竟是小少爺的生父,您......”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才更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論身份,他是大伯哥,她是弟妹。
論權勢,他是下一任謝國公,而她不過是一個喪了夫君的寡婦。
如今他們之間又多了個孩子做牽絆,這足以讓他們的關係更加複雜,她不想再徒增麻煩。
她能重活一世,就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
想到此處,蘇蘊蘭美眸中已然泛起點點淚花:“瑛月,你知道嗎?”
心尖傳來密密麻麻地疼,她一字一句道:“我隻想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為前世的自己報仇雪恨!
......
幾日的時光一晃而過。
“懷瑾,你來得正好。”長公主笑著指向桌案上的食盒:“這是宮中新送來的糕點,你順路給蘊蘭送去吧。”
謝懷瑾頭也沒抬,拒絕的話脫口而出:“母親,我......”
長公主打斷他的話:“這些糕點都是蘊蘭愛吃的口味,她最近食欲不濟,你剛好多關心關心她。”
都是她愛吃的?
謝懷瑾抬眸看向那個精巧的食盒。
拒絕的話明明就在嘴邊,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鬼使神差地,他主動答應了。
“好,我順路給她送去。”
說是順路,但雲溪院在長公主府深處,離謝懷瑾要回的國公府相距甚遠,根本不順路。
母親說得沒錯,他是該關心關心她。
謝懷瑾七拐八繞走到雲溪院,隔著老遠就能聽見院中傳來的笑語聲。
“瑛月,你快看看我這魚戲蓮葉繡得如何?”
“夫人,您可別繡了。”瑛月忍不住打笑她:“不知道恐怕還以為您繡的是兩隻鴨 子呢。”
“你這丫頭,慣會取笑我......”
謝懷瑾腳步頓住,不自覺地勾起唇角。
魚戲蓮葉?
他倒是想看看。
可當他才走到院門時,院中的歡笑聲就戛然而止。
“奴婢見過世子。”
守門的丫鬟行禮問安,驚動了院中的蘇蘊蘭。
她與瑛月交換了個眼神,急急忙忙地躲回屋內。
“你家少夫人呢?”謝懷瑾鳳眸緩緩將院中掃視一遍,沒見到那抹嬌小的身影,下意識地問。
像是意識到不妥,他又揚了揚手中的食盒,試圖解釋:“母親讓我送些糕點來。”
“奴婢替我家夫人多謝世子。”瑛月恭恭敬敬地行禮:“隻是世子來得不巧,我家夫人乏了,方才已經睡下。”
他一來就乏了?
“好。”但謝懷瑾沒有多問,而是將食盒遞給瑛月,轉身就走。
走出雲溪院的大門,一直跟在他身側的墨安忍不住低聲吐槽。
“方才在院外明明還能聽見二少夫人的笑聲,怎麼我們一來就睡下了呢?”
謝懷瑾盯著他,眸色深沉。
“繼續說下去。”
墨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但還是壯著膽子分析:“世子,我覺得二少夫人這是有意在躲著您......”
一語點醒夢中人。
謝懷瑾眸中劃過一絲複雜。
故意躲著他?
難道在她心裏自己是什麼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這個問題在他心中徘徊了多日。
不僅這兩次蘇蘊蘭躲著沒見他,之後他每一次拜訪,蘇蘊蘭總是會找借口推脫不見。
今日是身子不適,不宜見客。
明日是突然乏了,恰好睡下。
後日是走累了,正在更衣梳洗。
總之就是不見謝懷瑾。
可她不知道的是,一次次被她拒絕,謝懷瑾對她的興趣已經逐漸濃厚。
他隱約覺得蘇蘊蘭似有難言之隱,才會故意躲著自己不見。
但她為什麼會有這種難言之隱?
這個問題就像一道被人打上烙印的枷鎖,始終在他心中徘徊不去。
為了解開其中的疑惑,他不介意用點非常手段。
“墨安,你派兩個暗衛去雲溪院,監視她的動向。”
“一旦她有任何異樣,就立馬來報!”
“是。”
......
原本蘇蘊蘭懷有身孕的事情,被長公主親自下令對外瞞著。
但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不過一夜之間,就傳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鬧得滿城風雨。
對謝國公府這個進門就寡居的婦人,眾人議論紛紛。
“謝家二少夫人喪夫守寡多年,如今卻突然有孕,也不知道是懷了哪個男人的野種!”
“如此不知禮義廉恥,簡直有辱謝家百年國公府的門楣!”
“虧得她還出身蘇家,我看蘇宰相也是教女無方,教出個這等女兒,簡直貽笑大方!”
不僅府外在議論,國公府的下人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處竊竊私語。
“二少夫人八字不祥,先是克死了自己的母親,後來又克死了二少爺,還不知道下一個會克死誰呢!”
“她不隻是克母克夫,還不要臉地勾引世子,不然世子怎麼可能看上她這種寡婦!”
正在長公主府小花園散步的蘇蘊蘭,將下人們得話聽得清清楚楚。
連瑛月都聽不下去了:“夫人,如今外麵都在說您,您說......”
誰知蘇蘊蘭卻波瀾不驚,像是根本沒聽見那些議論似的:“嘴長在外人身上,就由他們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