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謝輕瀾才吃過晚飯,又迎來了侯夫人身邊的方嬤嬤,瞧著方嬤嬤放下的匣子,她眉心猛得一跳。
又來給她送錢了?
晨時她給安昭侯敬茶那會得了一萬兩銀票,後來侯夫人來看她又給了她五千兩銀票和七八件首飾,這會看著跟中午時一模一樣的匣子,謝輕瀾頓時不淡定了。
她從前也沒有跟侯夫人接觸過,對這個人的了解大多都是在別人口中知道的,如今莫名對她這麼好,她心裏實在難安。
“少夫人,夫人說馬上要秋季了,給您點添衣服的零花錢,讓您安心拿著就成,不要不舍得用。”
許是看出來了她的疑惑,方嬤嬤臉上露出來一點笑,溫和的解釋。
謝輕瀾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十張嶄新的銀票浮現在眼前每張麵額都是五百,又是五千塊的銀票。
她眼神裏的遲疑更重了。
他們大戶人家都是按千算零花錢的麼?
“少夫人,不怕您笑話,老奴也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家夫人就這點不好,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愛給花銀子,夫人一片赤誠之心,是真的喜歡您。”
方嬤嬤滿臉含笑。
“我沒有懷疑母親好意,隻是今日母親給我那麼多......我實在受之有愧!”
謝輕瀾把合上,心裏很是慰貼,這些銀票卻是不打算再要的。
誰知道,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句話才剛落下,原本站在她跟前的方嬤嬤,已經退出去七八步。
“奴才使命已達,夫人那邊還要奴才去伺候,就先告退了。”
開玩笑,夫人明顯是要拿錢買個心安的,她要是把這些銀票再拿回去,不是閑著沒事給自己添麻煩麼。
謝輕瀾震驚於方嬤嬤的倒退還能不摔倒的本事,她再眨眼的功夫,方嬤嬤已經退出門去,好像後麵有人在追她似的,一溜煙的就不見了蹤影。
謝輕瀾嘴角的笑容有些發苦,她最怕的就是別人對她太好,這些年都沒有被人好好的待過,她都要以為自己隻配麵對人家的冷臉,現在冷不防出現個對她好的人,她反而還要懷疑人家的真心。
“嘉月,把東西收了吧,明日回門多揣兩張銀票,咱們去給夫人買點禮物。”
她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想要給人家回禮,就隻能去街上再買。
夜露深重的時候,映星圓那邊也搬好了。
喬星然等到魏敘離開以後直接砸了一整套的茶具,咬牙切齒的看向浮雲院的方向。
“這個狐狸精,土包子,上不得台麵的賤東西,跟她爹一樣的死賤貨!”
一個在她跟前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如今竟還把自己當成了人物,還敢給她使絆子?
不住在澹泊苑,她還怎麼下手讓魏敘跟她圓房懷孩子!
魏敘看似對她無有不應,但其中的苦楚隻有喬星然自己知道,她從被抄家又被魏敘接進侯府也有半月之久,可她費盡了心思,魏敘依然不碰她。
隻要她提起來這個事情,魏敘就以她身子不好為理由拒絕。
喬星然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能進魏家被魏敘收留,其實不見得魏敘多麼愛她,隻是因為自己的親哥哥是魏敘的好友,當年哥哥為了救魏敘才斷了一雙腿,這一次她的活命機會,是哥哥拿著救命之恩要挾來的,喬家已經沒了,她可不想跟自己的妹妹們一樣去做妓女,唯有懷上子嗣,她才能在魏家站住根!
“姨娘這是怎麼了?”
外麵的丫鬟聽到動靜,趕緊進了門。
喬星然臉上的怨毒還沒來的及收起來,連忙扭過臉去,隻是顫著聲音說:“剛剛想倒水來著,我卻忘記了自己腿上有傷,摔在了桌子上,才把茶碗都掉在地上。”
丫鬟是魏敘安排給她的人,喬星然不敢輕易的在丫鬟麵前顯露本性。
她故意弄的自己聲音帶著哭腔:“我…是不是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姨娘這是哪裏的話,伺候您本就是奴婢本的職責,您若是有需要,招呼一聲就可以。”小丫鬟看她可憐兮兮的,臉上的巴掌印還那麼嚴重,不免有些動容。
心裏也對那位新夫人多了點怨念,聽說之前姨娘和夫人還是閨中好友呢,怎麼就那麼狠心的讓人打自己好朋友。
謝輕瀾被婚鬧的事情,被安昭侯下了死命令,並沒有在下人中間傳開,底下的人還以為是謝輕瀾嫉妒喬星然一個姨娘住了世子爺的院子,才鬧的喬星然貼身丫鬟喪命。
“那就好。”
看著小丫鬟對自己產生了憐惜,喬星然心裏分外滿意,要她說,女人當然還是要柔弱一些好,柔弱才能讓別人同情。
像謝輕瀾那樣的硬骨頭,到哪裏都不會讓人喜歡的。
喬星然用裝嬌扮弱擺弄人心的時候,謝輕瀾好不容易睡了個安穩覺。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的時候,謝輕瀾就被嘉月喊了起來。
她穿戴整齊,先去給侯夫人請安,說過今日回門的事宜,才等來神色匆匆的魏敘。
侯夫人還是希望他們小夫妻能舉案齊眉,能恩恩愛愛的,她這個兒子自小也是個不容易的,她當然喜歡他可以圓滿一些。
所以,擅自就把謝輕瀾的手放在了魏敘的手裏,臉上還滿是笑容。
謝輕瀾下意識的就想抽回去,可原本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魏敘,這個時候反而抓緊了她的手。
這又是鬧哪一出?
謝輕瀾皺著眉看過去,卻見魏敘隻給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神經!
謝輕瀾直接扭開了自己的臉。
一直被他拽著出了侯府大門,到了馬車跟前的時候,謝輕瀾才一把甩開他的手。
“你這滿頭簪子......”
謝輕瀾還以為他要譏諷自己兩句,結果她回頭的一瞬間,卻看見魏敘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發髻上。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皺著眉問:“你的審美可真差,回門又不是選美,你戴那麼多根簪子做什麼?”
魏敘也知道她在謝家的處境,見她沒有回應,接著又說:“莫不是一朝暴富,還存了回家也要炫耀炫耀的心思?你當自己光宗耀祖了不成。”
謝輕瀾直接對他翻了個白眼,低聲應了一句:“多管閑事。”
她的發型,她的簪子,她愛戴多少戴多少,他管得著麼!
“我隻是覺得丟人現眼。”
魏敘冷哼了一聲,隻感覺這人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他真是多餘擔心她被嘲笑。
謝輕瀾才比管他願意不願意的,先他一步上了馬車,這人什麼都不知道就會嫌棄她,戴那麼多簪子,當然是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