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裏發生什麼了？你白天出去了？”

李岩之就知道她回來盤問自己，所以編好了理由：“不是你說，我要藏起來，不能讓別人知道你身邊有個野男人的嗎？”

李小花被頂得肺疼：“那發生了什麼你總能跟我說說吧？”

李岩之慢條斯理的款款而來：“還是那個叫老二媳婦的胖女人，她今天趁你不在家，硬說後山的辣椒都是她家種的，就收走了。”

“屁！”要是真的人工種的，怎麼可能連開墾的痕跡都沒有，騙人！

李小花有了方向，擼起袖子便要出門去找。

李小花出門去找徐玉算賬，卻不想剛好和她錯過。

徐玉把野山椒擄走，立馬跑去集市宣揚，農婦的碎嘴分分鐘把半個鎮子的人都通知到了。

三個之前和李小花談好定金的老板找上門來，討要之前預付的幾十文定金。

“啊？我沒收到過錢啊？”李大山一臉迷茫，瞬間又老了七八歲的樣子，已經為了那所謂的幾十文錢跪下了。

這幾個人大多是不愁這些錢的，但是看上了這處院落，倘若盤下來，自己建一處寺廟，每日收一些香火錢，可比倒買倒賣野山椒什麼的要掙得多了。

“別給我裝糊塗，要是不賠，我就拉你去見官！”

“對，我們就去找大人評評理去。”幾個人一唱一和的為難李大山。

另一邊徐玉卻趁亂將李陳氏拉進了屋子，一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模樣好言相勸：“我說嫂嫂，你看你家那個野丫頭，闖了這麼大的禍，這要是真的見官了，有罪沒罪都得被打個半死，大哥可隻剩一條腿了呀。”

李陳氏已經哭得不成樣子，腦子混漿漿的，徐玉說了些什麼，她都已經聽不清了。

“依我看啊，現在隻有一個辦法，把狗雜種賣了，換二兩銀子，也好把賬補上。”徐玉打的小算盤，與一般的農婦比起來，算是頂聰明的勾當了。

李陳氏當即聽愣，眼淚都凝住了。李牧在外麵幫爹爹抵擋討債的人，小包子則是乖巧的蜷縮在炕上。

徐玉走了過去，滿臉奸計得逞的樣子，手絹像是戲文裏的女人一樣放在身前，抖動著肩膀說道：“你呀，別不知好歹，姑奶奶把你送去好人家去，那是享福，總比你這個連屋子都沒有一個窮酸娘家好上一萬倍吧，趕緊下地，穿鞋子。”

李陳氏就算是再閉塞愚鈍，在這一刻也明白了過來，不管發生什麼，外孫子是絕對絕對不能帶走的。

所以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和徐玉撕扯了起來：“你走開！”護在小包子身前：“別聽她胡說，別動！”

小包子都看懵了，在眼前兩個女人撕扯的時候，他也想下來幫外婆，但是外婆時不時就會回過頭來叮囑自己一句：“別動，去裏麵去！”

外麵的情況也差不多一樣如此，李大山已經在竭盡所能的延長時間了，卻還是不能安然無恙的等李小花回來。

幾個老板倒還沒有倉促之間對著一個瘸腿的老家夥大打出手，但是李老二站了出來：“大哥，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不是你的東西趁早放手得了。”

“你你......”李大山起不過伸出手來指著老二的腦門：“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因為你......”

“嗯？因為我什麼？”眼看著幾個老板都聽出了端倪，李老二忙不迭趕緊拿起身邊一把晾辣椒用的三叉子，倒過來打了李大山兩棍：“叫你瞎說，叫你跟我叫板，快拿錢來給各位爺！”

下手之慘烈，李岩之有好幾次差一點兒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但是他忍住了，為的是不讓自己的出現把事情變得更糟。

這種分明不是自私，但是極近自私的行為，讓自己心亂如麻。

“你......”李牧看見自己父親挨打，果斷衝了上去，但是營養不良的小孩子終究打不過肌肉結實的中年大漢，最終的結果無非是一起挨打。

等到李大山近乎被打掉了半條人命，李老二終於收手，徐氏整理了一下頭發衣服走了出來，叫他一起離開：“今天先到這兒吧，我看他們還能硬氣多久。”

說完便拉著李二一起走出了院子，幾個老板看打上了人，外麵又不時聚起了好多個乞丐，趕緊離開了這裏。

等李小花撲了空再回來的時候，家裏又變了另一番景象。

李大山仰躺在屋子門前，眼淚巴巴的居在眼睛裏看著黑黢黢的天空，旁邊的媳婦嗚咽不止，小包子在喏喏哄著外婆，李牧坐在他們身邊生悶氣。

氣自己的無用。

李岩之總算是走了出來，李牧狠狠瞪了他一樣：“慫包，我姐說得對，你就是一個白眼狼！”

“......”李岩之的腳步頓了一下，轉而去看李大山的臉色，好在老人家並沒有怪他的意思，隻是哀怨的歎了口氣。

家裏如今變成這幅樣子，怎麼可能是一個外人的錯呢，人家不幫忙就是錯了？這忙要怎麼幫？

李大山隻是希望，這樣潦倒的一生，快快結束吧，如果沒有人能送他們一程，他就和老婆娘一起跳河好了。

隻是可憐了三個孩子，投錯了胎啊。

李大山鼻子酸酸的，不停顫抖，看在李岩之眼裏，分外心疼，他跪坐在李大山身邊，摸了摸他的衣服，查看了一下身上的傷。

還好，並沒有出血，看李大山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傷到骨頭。李岩之去屋子裏拿了一些跌打酒，這些跌打酒，是當初李小花救自己的時候剩下的，現在剛好派上用途。

“爹？娘親？你們怎麼都在外麵？”不僅如此，李陳氏的頭發還亂糟糟的，明顯是有跟別人撕扯過的痕跡。

李小花趕緊湊到李岩之身邊，看到父親身上的傷，一下子明白了：“他們來過了？”

李大山點點頭。

“該死！”怎麼總是在李小花不在家的時候來搗亂呢？

看來是上次沒能斬草除根的緣故，李小花從地上站了起來，拽拽李岩之的頭發。

“你跟我出來。”

李岩之沒有拒絕的理由，將跌打酒的蓋子蓋好，便跟著李小花走了出去。

路過前院，好幾個小乞丐都沒臉見她的低下了腦袋。

李小花算是明白了，感情上自己有肉吃的時候，大家都站出來分，但是父親母親挨打的時候，一個兩個全都躲了起來，包括看起來應該有點兒文化有點兒良知有點兒本事到頭來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的李岩之。

“你剛才是不是在家？在家不知道出來幫忙嗎？你是不是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