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得一聲,宋雲曦一掌摑上了他的臉,
冷冷道:“既然不是好狗,多訓訓便是了——滾開!”
燕九笑意沒變,慢慢轉回偏了的頭。
“小娘子殺了本督的馬,還敢對本督出手,想來家中千嬌百寵,將你慣得不知事了,既然知道本督,那沒聽說過本督做了什麼事嗎?”
“你就是把廣安侯府上下剝皮抽筋,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你若是敢動我——”
宋雲曦扯起唇角嘲諷至極,“怕要前功盡棄了!”
前功盡棄?
她知道什麼?
聽見這話,燕九本就狹長的丹鳳眼頓時受力微微眯起。
眼前女子絕不是虛張聲勢。
她舉手投足間的貴氣、掌他人殺生大權的居高臨下感,不是裝樣子就能裝出來的。
要說侯府好生培養,養出這麼個貴女也不奇怪,可她這話的意思卻又不像。
與家裏倒像仇家。
燕九抬眸,看了眼侯府馬車。
“多謝小娘子不殺之恩,本督這就讓行——哦不,本督親自護送你出行。”
宋雲曦心中微驚。
但轉念一想,這有什麼?
反而是好事。
燕九沒搞清楚自己的底細,是絕對不敢動自己的。
此事好處更多,起碼路上再遇到危險不必擔憂,侯府的人是不能輕易動她了。
於是宋雲曦仰首,矜貴看他,一雙鳳眸淩厲含笑。
抬手便握住他的下巴,相觸的姿態卻仿佛恩賜一般。
“好狗——你有心,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燕九也不掙脫,隻笑道:“小娘子的手很軟,隻可惜摸得是臉。”
言語纏綿,笑容曖昧。
說些什麼玩意兒?!
閹狗還想亂七八糟的,六根不淨。
臟東西!
這接二連三的侮辱,他非但不惱,竟還爽到了不成?
宋雲曦嫌惡看他一眼,隨手丟開匕首,拂袖回了馬車。
燕九撿起匕首,起身微微偏頭看她的背影——唔,殺生不眨眼,簡單撩撥一句,卻如此抵觸?
有意思。
回到馬車上,肖時亦看見宋雲曦沉著臉,盛氣尚未收斂。
心裏一時複雜極了。
別說他習武多年耳力過人,便是一個耳背老嫗,怕是都聽見方才宋雲曦對待燕九是如何的跋扈姿態了。
偏生那聲音聽來並非佯裝氣勢。
這個小姑娘,到底什麼來頭?
廣安侯府——這個記憶中的破落戶,竟然隻是故意給京城眾達官貴族呈現的破敗表象?
還是說隻是這小姑娘來頭很大,暗地有強大勢力支持?
若能活著回去,定要跟義父稟報此事。
全力調查,早做準備!
宋雲曦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輕聲同肖時亦道:“那閹狗想來一時半會兒不敢有所動作,等去了我外祖家便好了。”
肖時亦無聲點頭——車上不是什麼閑聊的好地方。
馬車剛起步沒走出多久,馬夫又拉了韁繩。
還不等程氏發問,便聽馬車外傳來浪蕩高亢的動靜,“隔老遠便聞見香風陣陣,若要從此過,還請美人兒下車一見!”
宋雲曦聞聲,呼吸一滯。
縱然還沒看見是誰,但這聲音她死都不會忘記。
前世宋長澤成了世子後,帶來的那群狐朋狗友裏便有這名為肖蟠的紈絝。
他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肖時亦聞聲也皺眉,壓低了聲音道:“哪來的宵小,聽上去不像偶遇,倒像是預謀等在這處。”
他盯著宋雲曦。
話沒說完整——等在這處,準備對宋雲曦有所圖謀!
多年的暗衛經驗讓肖時亦迅速做出了判斷,而他看宋雲曦的這一眼,也確定宋雲曦知道外頭聲音虛浮的浪蕩子是誰。
宋雲曦眼神微動,便跟肖時亦對上了。
一眼,二人瞬間明白對方所想。
如此默契,肖時亦詫異地說不出話來,這小姑娘怎麼會如此敏銳......
宋雲曦按下心中瘋狂湧動的殺意,聲音微啞,“姐姐莫慌,我再下車一趟。”
程氏欲言又止。
宋雲曦瞥見,並未多言,隻是起身時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
掀開門簾,宋雲曦環顧一周。
肖蟠身後十多個做打手打扮的壯漢,看來是有備而來。
而他穿著一身靛藍綢緞長衫,頭戴掐金絲和田白玉頭冠,腰間環珮玎璫,手中提著一柄鑲嵌各色寶石的長劍。
想做君子之風,又不舍豪奢富貴——
真叫一個不倫不類。
宋雲曦露出輕蔑淺笑,可這一笑卻迷住了肖蟠,他雙眼一亮。
果然如同宋雲卉所言,很有幾分姿色,特別是那股傲勁兒,撓得人心尖兒都癢癢。
恨不能現在就把她壓在身下,看看能不能將她折辱到變了神色。
肖蟠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神放肆地在宋雲曦身上遊走。
“哪裏來的天仙美人兒,恰好路過此地,莫不是想偶遇本公子?哈哈,來讓本公子好好瞧瞧......”
說著,他竟圍著宋雲曦打轉兒,那眼神簡直能活剝了女人衣裳一般,嘴裏不幹不淨地說著輕薄的話。
宋雲曦不惱,隻是回頭看著綴在身後的內行廠的護龍衛,“做狗也做不明白?”
燕九下馬,信步朗聲而來,“小娘子莫急,我怎知你是否欣喜於這偶遇?若是衝撞了,豈不壞了小娘子好事。”
肖蟠自打看見燕九的那一刻,眉心便深陷下去——這男人很是眼熟啊?
長得還這般妖孽,可別壞了他的事!
“你倒是有眼力見兒的,我與美人兒自然是有緣,識相的趕緊滾蛋,莫要耽誤了本公子的好事!”
聞言,燕九笑盈盈的眯起眼看宋雲曦,“小娘子如何說?”
肖蟠心裏一緊,腦子發熱脫口而出,“她自然聽我的,我祖父可是太仆寺卿,位列三品!”
隻是話剛說出來,肖蟠就後悔了。
來之前說好,他先來,玩完了可是要把宋雲曦帶回去給其他兄弟玩的。
現如今自曝身份,若是被宋雲曦纏上,非要嫁給他可怎麼辦?
燕九轉頭看向肖蟠,還是笑著的,鼓起來的臥蠶伴隨溫柔眼波,蓋住了眼中的邪肆,看誰都溫柔繾綣。
說來的話卻殺傷力十足。
“原來是個馬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