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塊玉佩，正是謝清梧當年與陸時騫定親時，陸時騫親手雕刻的。

他將她比作這棵梧桐樹，將他自己比作那隻棲息的鳳。

他說，這輩子就認定了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那時的她沉浸在羞澀喜悅中，信了。

可他們成親沒多久，聞茉就這樣出現了，陸時騫的心，也慢慢偏向了聞茉。

再後來，謝家出了事，她的兒子也偏向了那個女人。

回憶湧上心頭，漸漸化為一柄利刃，紮入她的心間。

謝清梧盯著那塊玉佩，半晌，扔回桌麵。

“明月！”

門外守著的明月聽到她的聲音，推門進來。

“小姐。”

明月是她的陪嫁女使，當年和離時也跟著她一起離開了上京。

謝清梧指著那玉，“找當鋪當了。”

明月接過來玉佩，自然也認出了那塊玉佩的來曆。

轉了幾下玉佩，她果斷應下。

在她的想法裏，這就該當！

當初那人哭著求著要小姐嫁給他，得到了又不珍惜。

如今小姐回來了，又拿這東西惡心人。

呸！

“小姐，這東西晦氣得很，不如摔了扔出去？”

謝清梧知道明月是為自己抱不平，聞言也不生氣，隻笑著解釋，“如今國庫空虛，天下又災禍四起，這東西與其扔了，不如當了換銀子，捐給軍中給將士門加餐，也算是盡一份綿薄之力。”

明月訥訥點頭，“還是小姐有大局觀！”

離開時，懷中不僅有那塊玉佩，還有一封謝清梧寫的信。

“明月姐姐這是去哪兒啊？笑得這樣燦爛？”

謝定堯一臉笑意，上前調侃。

明月同他插科打諢幾句，就帶著謝清梧交代的任務離開了。

待陸時騫收到信，拆開，拍裂了桌麵。

“陸大人若是銀子多，就捐出去，為國奉獻。玉佩我讓人當了，全當陸大人/體恤軍中將士的一份心意了。日後若有什麼東西，陸大人直接換成銀子送到軍中即可。”

陸時騫臉色沉如墨，旋即將手中的信捏成了紙團，憤惱扔出大廳外，咕嚕掉入天井中。

房中伺候的女使小廝見狀紛紛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生怕這股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謝家書房內，決定好明天去軍營的事情，謝定堯給謝清梧請了安就離開了。

第二日。

謝清梧帶著謝定堯騎馬往西郊軍營而去。

路上經過榮寧街一出裝修新奇，占地麵積極大的一處樓宇前，謝定堯突然開口，“娘親，這裏便是那個工部左侍郎提議修建的什麼坊市了。”

謝清梧自然也看見了。

畢竟，這個耗資巨大的所謂“商場”，在這一塊，可謂是醒目至極。

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

這個被聞茉宣揚的神乎其神的坊市，不僅占地廣，裝飾新穎，就連大門也都與旁邊的那些門店不同。

四方皆是敞開的門戶，陽光照射進去，將裏麵的一應物什都展現在人前，一樓的布局也與旁的店鋪不同。

一個個櫃台陳列其中，每個櫃台都是不同的區域，並且還配置著兩到三個人員。

這樣的龐然大物，加上新奇的布局，吸引了不少人。

但謝清梧並不看好這個坊市。

不是出於嫉妒聞茉。

而是......

“這個坊市耗資巨大，這還隻是前期的投入，後續要跟進貨源，維護設施，投入還在源源不斷地增加。

而這樣的一項項資金投入進去，想要掙錢，一朝一夕是不可能有收獲的。”

謝清梧不覺得聞茉開設這個坊市的目標是那些普通老百姓。

“既然要掙銀子，勢必就要將物價提上去，而京中那些世家官員雖然大多不缺錢，但此時天下正陷入災害中，各地上報朝廷的奏折中都在哭窮。

這些大人就算手上有錢，也斷斷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展露自己的銀子。”

畢竟，這座坊市是以皇帝的名義修建的，所有的賬目最後都是要回歸戶部管理核查。

皇帝隻要讓人一問，就會知道哪些人買了什麼東西，花了多少錢。

小數額也就算了，可聞茉又退出了所謂拍賣的方式，如此一來，一些數量稀少的東西一旦流入拍賣會，就會以市價四五倍出場，在經過一番爭奪，最後的價錢無法想象。一旦有人拍下，皇帝那頭自然也就知道了你手裏有錢。

國庫空虛，讓捐款，一個個都哭窮，如今卻有閑錢買比平日裏貴幾倍的東西。

那這錢是哪來的？

你不是說沒錢嗎？現在怎麼有了？

要麼是欺君，要麼就是錢款來路不明，哪一項都不是那些大人願意看到的局麵。

他們有錢，也要捂住自己的腰包，裝作窮人。

是以，謝清梧斷定，這個坊市不會成功的。

謝定堯笑眯眯點頭，“孩兒也這麼覺得。”

兩人正要離開，迎麵卻撞上了陸時騫和聞茉。

謝清梧不想理他們，但聞茉卻有意在謝清梧麵前炫耀自己的成果，在謝清梧駕馬離開前，攔住了她，“謝將軍，既然有緣在此遇見，不如一起進去看看吧？”

說完，不等謝清梧拒絕，她又開口道，“坊市已經建好了，就差選定一個時間開業了。這個坊市投入了我大量心血，馬上就能實現她的價值，我也很高興。開業那日，我打算弄一個活動，所有來參加的客人，都可以半價購買裏麵的商品，除了一些珍奇古玩......”

聞茉就自己的計劃侃侃而談，言語間透露的姿態極其自信。

中間還時不時和陸時騫搭話，看向謝清梧的眼神裏帶著得意。

“參觀就算了，開業那日，我大抵是在軍中，抽不開身，就不過來了。提前恭祝聞大人開業順利。”

說完，就以公務在身，借口告退。

“謝將軍。”

謝清梧揮鞭的手一頓，反應過來後又要再動作，就聽身後那人開口道，

“上次同將軍商談的撫恤金的事，還未有結果，正好今日與將軍碰上，不如趁這個時間再仔細說說？”

謝清梧自是不屑搭理，上次未談妥，這次還能繼續商議？

但礙於眼下人多，他的身份擺在那兒，若是自己不應，隻怕會惹來非議。

謝清梧冷淡地看他一眼，“那便麻煩陸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