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歸惡心,但顯然對鐘行舟受用。
孔錦頤實在我見猶憐,鐘行舟立刻脫下大衣披到她身上,體貼地囑咐著:“大小姐吃過蛋糕就早些回府休息吧,要當心身體。”
事情簡直順利的超乎想象,今天的鐘行舟也格外溫柔。
假戲真做,孔錦頤都有點被感動到了。
她輕聲歎了口氣:“鐘管家。”
“嗯?”
“沒什麼。”孔錦頤搖搖頭,定了定神才對司機說,“麻煩把我送到這裏吧,謝謝。”
“當心身體,早些回府。”
她站在車外,看著低溫下麵色蒼白的鐘行舟,心裏還真有點兒過意不去。
“嗯。”
孔錦頤長舒一口氣,轉身往巷子裏走。
不要回頭,回頭就容易心軟。
約過了幾秒,鐘行舟收起來那副溫柔的麵孔,低聲對司機說道:“跟上她。”
司機有些發怔:“啊?”
“跟著大小姐。”
“你是覺得她有什麼不對嗎?”
鐘行舟沉默未答,因為他也不大確定。想來城南吃蛋糕是合理的,受冷想借大衣這是合理的,但她最後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夾雜著猶豫和內疚,才是最令人起疑。
不久,鐘行舟下車,站在一個小攤側麵藏著身子,目光緊隨孔錦頤,盯著她走進了咖啡廳。她身上披著自己的大衣,安靜地吃著蛋糕,沒有什麼異常。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也許她今天就是想借著自己來城南吃蛋糕而已。畢竟也是個孩子,偶爾興致來了會想一出是一出也很正常吧?
他放鬆了警惕,觀察四周,才發現他跟著孔錦頤來到了歌舞廳附近。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宣傳單,那上麵笑靨如花的,是小玫瑰而不是小百合。
他想到件令他愧疚的事。
......
目送跟著自己來到咖啡廳的鐘行舟搭車走遠後,孔錦頤披著他那件大衣來到他剛剛駐足過的歌舞廳前廣場。
昨晚他就是在歌舞廳消失的,今早又來?
她彎腰撿起他剛剛撿起的傳單,好像沒什麼異常。
旁邊的小攤販操著外鄉口音叫賣著,她好奇地湊過去,被推銷一塊大列巴黑麵包。
這是她最近聽錦菱提起過的一種德國麵包,她在國外沒吃過。由於混合了小麥在磨粉過程中被碾下來的皮層、胚芽、糊粉層及少量的胚乳等麩皮,口感有些粗糙,隻聽描述,孔錦頤就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攤主又給她推薦了一盒牛奶,熱情地邀請她現在品嘗。她難以抵抗熱情,按照他的推薦嘗了一口,兩種搭配起來味道算是好了一些,也沒有單純啃麵包那麼幹。
“現在好多像你這麼大的小孩都拿這個當早餐吃呢。”攤主說道,“雖然口感和德國的味道不太一樣,但是和咱們的糕點確實不同。”
孔錦頤附和著點點頭,雖然她點頭點得很真誠,但她暗暗發誓絕對不會買第二次,這個口感她真的不喜歡。
“誒小姑娘,你看你和小百合長得挺像的。”
孔錦頤微怔:“什麼百合?”
“小百合啊。”店主指了指旁邊歌舞廳,“現在望城新星,現在開過三場,場場爆滿。你瞧,今兒又是她。”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孔錦頤看到了歌舞廳剛剛落下了的巨大幕畫,畫上的姑娘穿著湖藍色旗袍,畫著時興的妝容,細眉,紅唇,複古感強,清麗雅致又不失柔美嬌媚。她雙腿平放,兩腿間放著一把琵琶,身體端直,美麗動人。
“我聽說啊,隻是聽說。她本來隻是個後補人員,白天的時候還得去東海那邊彈彈琵琶賣賣唱,沒什麼人聽前幾天當紅的小玫瑰突然不舒服,改成了她獻唱,沒想到一炮而紅,現在她的勢頭啊,快趕上小玫瑰了。”攤主說道,“你們姑娘家也許不了解,現在那些老爺少爺,可都癡迷著呢。”
孔錦頤又抬頭仔細端詳了一下,的確明媚動人,難怪會一票難求。
“我常住城北,不怎麼來城南這邊。”
“哦難怪,現在城南太亂啦。”攤主壓低聲音說,“到處都是洋軍官壓路,嚇人的很。”
孔錦頤淡淡笑了一下,不再說話,拿著麵包和牛奶在路邊攔了一輛黃包車,先去找鎖匠。
......
孔錦頤順利地從他大衣的口袋裏找到了房間鑰匙,並且配了三把以防萬一。
小心藏好鑰匙後,她將鐘行舟的大衣疊好,正巧聽到鐘行舟回府,她起身準備把西裝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