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斜風(下)
橫刀劃過長空,驚破寒光,帶著十足的狠厲殺意,眼看著就要直擊公子靈的頭部。
公子靈卻依舊巋然不動,白衣被門口所吹來的寒風吹得作響。
隻見他用驚人的速度閃開,一隻手推開麵前的巳蛇,另一隻手拾起地上的斷刀。
他每次看著輕飄飄的一擊落在巳蛇身上,實則都如排山倒海之勢。
隻見他借巳蛇之力,騰空而起,將刀尖指向巳蛇。
開口道:“你既用刀,我便陪你用刀。”
刀鋒過,冷銳瀟灑,巳蛇避舍不及,右肩被貫穿,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裳。
“大人。”
雷子見狀不對,眼珠子提溜轉,就這樣轉到了薑音身上。
他提劍直指薑音,大聲嗬斥道:“先生,你若是再輕舉妄動,你的妹妹隻怕是要命葬黃泉了。”
聞言,斷刀停下,公子靈輕身飛起,躍向門口。
巳蛇隻是站在原地,摸著肩膀上的傷口。
他將帶血的手指挪到眼前,細細端詳,然後湊到鼻尖,略帶迷戀的聞了聞,閉上眼睛,回味道:
“好功夫啊。”
公子靈看著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薑音,開口道:“滄軒閬苑不惹是非,你們長劍所指之人不是什麼旁人,乃是當今醫界聖手嫦清公子。”
雷子和巳蛇紛紛頓住,皆垂眸看向薑音。
嫦清公子他們可不是沒聽過,醫界聖手嫦清公子的的名字可是享譽江湖,醫術高超。
“那又怎樣?”巳蛇低著頭,冷笑道:“倘若你說的是真的,此處也隻有我們幾人知曉這件事情。換句話說,隻要殺了你也就沒人知道我殺了嫦清公子。”
地上的薑音再熟悉不過公子靈的身體,他方才還可以勉強跟巳蛇一戰,但若是加上雷子,主車輪戰一定會極傷身體。
更何況,主在來的時候,已經……
薑音不敢想。
巳蛇說完話,就再次握緊了刀。
笑道:“再來一次?”
“你武功很好,但是隱隱有虛浮之象。”
“你打不過我們。”
隻見他朝雷子使了個眼色,二人分路包抄,齊齊舉刀奔向公子靈。
幾個回合下來,公子靈的身上來來回回有許多傷口,一身白衣也被鮮血染紅。
巳蛇和雷子身上也添了許多傷,但這二人似乎是越打越興奮,隻見巳蛇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包藥粉,灑向公子靈的眼睛。
公子靈的眼睛傳來一陣劇烈的燒痛,就在他後退這幾步,身上猛然有人用鐵鏈將他捆住。
巳蛇很明白如今的局勢,他是個聰明人,更不願意浪費時間精力了。
“對不住了,但誰讓我們是無惡不作的土匪呢?等我收拾完楚南和秦慢,就來送你們上路。”
雷子將公子靈捆起來丟在一邊,嫌惡的拍了拍手。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楚南和秦慢。
就在此時。
“報——”
一個小匪從後院跑了進來,湊到巳蛇耳邊低語了幾句。
隻見巳蛇忽然高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既然找到了,那就帶上來。”
“今個我就把這斜風寨從裏到外徹底洗一遍。”
公子靈藏在麵具之下的臉色驟變,薑音亦是驚恐。
隻見後院上來了幾個人,楚南罵罵咧咧道:“狗東西,滾開!”
秦慢的聲音更是震天響,“莫要碰老子,你們這群龜孫,敢碰老子的人,趁我病,要我命!你們這群雜碎!”
楚南和秦慢的身上都掛了彩,往日威風凜凜的兩位當家都被人當做貓狗一般壓製。
巳蛇聽著他們的叫罵聲,心裏高興極了。
隻見他緩緩舉起手,鼓掌。
“真是不錯不錯,如此曼妙的聲音。”
楚南和秦慢一看到巳蛇,就如同被點燃了爆竹劈裏啪啦就燒了起來。
“你這個雜碎狗東西,明著不來非來玩暗的,有本事你放開我,我們真刀真槍打一架!”秦慢怒火中燒。
他看著地上的薑音,瞳孔猛地一震,“弟妹!弟妹,你咋在這裏?”
“我三弟呢?”
楚南亦是追問:“你說,我三弟呢!”
雷子看見楚南和秦慢如此模樣,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也有今天,三弟,你們看看外麵躺在地上的那個是不是他?”
楚南和秦慢被人束縛著,他們齊齊看向油紙傘處,眾多灰黑色的衣服,獨他一人身穿大紅色的婚袍。
雖然此刻,也已經被雨水打濕,鮮血遍灑一地,被雨水衝刷帶盡。
巳蛇走到楚南身邊,從他腰間抽走他常用的那個扇子,笑道:“狗吠世人。”
又將扇子翻過來,“人咬狗。”
“楚南啊楚南,你這一生也算是顛沛流離,先是被女子坑騙走了萬貫家財,流離失所,而後又將全部的心血放在你這個三弟身上,如今也算是一江春水向東流咯。”
巳蛇嘲諷道,隨後又悠悠走向秦慢身邊,“你我打鬥了這麼多年,我最煩你這種人,看起來俠義,實則剛愎自用。”
“你們倆放心,我會把你們三兄弟葬在一起。”
雷子低聲道:“和他們說這些做什麼,一刀一個砍了就是。”
巳蛇搖了搖頭,他看著楚南和秦慢,兩人看著朝羽的屍體的眸光逐漸散落,隨後兩個大男人竟然當場哭了起來。
“巳蛇,你這個雜碎,我跟你拚了。”
秦慢掙脫開束縛,一腳踢開了身邊的人,隨後衝向巳蛇。
“秦慢!”
楚南想攔著卻又沒有什麼辦法,出聲的時候已經晚了。
下一秒,就看巳蛇舉刀貫穿了秦慢的胸膛。
鮮血順著刀鋒而流,一滴一滴灑在地上。
往日裏健碩憨厚的秦慢,此刻也逐漸失了生機,他看著巳蛇,眼裏是無限的怨懟。
“巳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秦慢!”楚南眸光暗淡,宛若失足的獵豹發出最後的怒吼:“啊啊啊!”
他看著巳蛇和雷子,仰天大笑:“我倒是未曾想到,雷子你竟然是和他們一夥的,這麼多年,騙得我們好苦。”
公子靈雖看不見,但卻能聽見,他心中忽生酸痛。
雷子低聲笑道:“楚南,道不同不相為謀,即為匪,便要知道心狠手辣幾個字。”
“果然是狗吠世人人咬狗。”楚南看著這滿堂血色,悲愴笑道:“我一心向善,卻被騙得一無所有,我想救三弟,一心學醫,拿人試藥,最後三弟卻血灑新婚,這蒼天果然是待我不薄啊。”
“斜風寨百餘人的性命,你們也擔得起這般滔天的罪孽?”
楚南聲音淒厲,他看著高高在上的巳蛇和雷子,吼道:“你們會遭報應的,會遭報應的。”
而後便看他雙眉緊蹙,麵部扭曲,嘴角溢出鮮血。
雷子上前一看,楚南已經匍匐倒地,他看著薑音,用盡最後的力氣道:“對……對不住。”
然後就緩緩閉上了眼。
巳蛇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覺得無趣,歎氣道:“真沒意思。”
他越過這兩人的屍首,看向公子靈,“你說,這不可就是沒意思,就這樣死了?嗬。”
大刀上滿是鮮血怨念,他拿著刀,嘴裏喃喃道:“不過百餘人。”
雷子則看著地上的兩人,慢慢閉上了眼。
各為其主,各謀其事,人,都是自私的。
“如今,便到你了。”薑音的下巴被巳蛇抬起,他舉起刀,目光逐漸陰冷狠厲。
大刀揮下的時候,一支飛箭打歪了他的刀,刀落地之時,離薑音的臉不過毫厘。
“不過、百、餘、人?”
一道清亮女聲自門口傳來,待巳蛇抬眸看清時,那人一身黑紅勁裝側身而立,手執軟劍,約莫是個女子。
雷子看清是顧南卿後,來到巳蛇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巳蛇的眸光也由一開始的平淡、疑惑轉為探究,有意思。
“總之,大人小心。”
雷子語音剛落,就看顧南卿緩緩轉動劍,一劍挑斷了困住公子靈的鐵鏈。
“人的性命,在你眼裏,便是如此草芥嗎?”顧南卿問。
“不過螻蟻。”巳蛇答。
“既是如此,那你的性命我要了。”
“好猖狂。”
巳蛇的提刀前去,二人瞬間纏鬥起來,你來我往,身形變換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一刀一劍,刀光劍影。
幾個回合下來,顧南卿負劍而立。
巳蛇的身形逐漸倒下。
“好快的劍法。”雷子手舉起刀,剛想動,就被飛來的軟劍穿了心臟。
“助紂為虐者,死。”
隨著顧南卿的聲音落地,雷子更是不敢相信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胸口。
那裏被穿了一個窟窿。
巳蛇和雷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死在了一個女子手裏。
其他的人見狀,四處逃竄,卻被顧南卿堵個正著,長劍飛落,人頭落地。
公子靈聽著這一切的聲音,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有人將他扶起,他無所靠地抓著她的袖口,卻一手黏膩。
不知道這血是誰的?
“卿卿,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顧南卿將公子靈扶起,又轉身去扶薑音。
“對不起,我來遲了。”
薑音看著她身上朝外滲出的鮮血,道:“你這般不要命的打法,不好。”
“顧姐姐,我好苦。”
薑音看著這滿堂血色,心中無限的悲傷將她裹挾,她不知、不知為什麼會變成什麼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