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君平邑是忠心不是傻。
他眸色微沉,冷冷看向徐耀,“徐將軍似乎有些糊塗了。大戰在即,臨換主帥乃兵家大忌,巫靈公主被抓,若此時巫軍氣急反撲,徐將軍收攬兵權又要如何反製?你可了解巫軍,可知城內何處防守最為薄弱,可知如何以最少的兵力守住山渝關?”
徐耀不過是京城裏出了名的草包,一連串反問下來,他連糊弄兩句都不知從何開口,但仍梗著脖子,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抗旨?”
聞言,君平邑淡淡一笑,眼底冰結一片。
“自然不是,隻是將士們跟隨本將出生入死,本將豈能拋下百姓獨自回京享福?”
一旁好幾次想開口的周遠終於找到機會,立即上前,大聲道,“將軍所言甚是!山渝關不可失去將軍。至於徐將,您還是好好在營帳休息,切勿出來胡言亂語,擾亂軍心。”
被一介副將如此暗諷,徐耀明顯不忿,待要開口斥罵,卻見君平邑也死盯著他,一字一頓。
“另有一事,徐將軍應當知曉,戰前擾亂軍心同樣是大罪,違者,可斬立決。”
男人話裏溢出的殺氣全然不似作假。
徐耀打了個顫,周圍所有將士也默默上前一步,如大軍壓陣。
他心底發毛,終於不敢再胡言亂語,隻得離開。
剛出營帳一步,周遠立即一拍桌子,大叫:“將軍,他們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所有人都知這個“他們”指的不隻是徐耀。
試問,攜聖旨和糧草前來的徐耀膽敢如此大放厥詞,背後仰仗的除卻那位九五之尊還能有誰?
可君為君,臣便是臣,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
更何況君平邑是“子”,“孝”之一字刻進骨血伴隨一生,他不能有任何怨言。
君平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情緒壓下,一麵道:“好了周遠,慎言。”
他不再管閉上嘴的周遠,將手裏的事分批調給親衛,其中有一條便是藏好原來的物資,盡量隱瞞神女所在。
或許是杞人憂天吧,但君平邑總覺得,若是讓徐耀知曉山神廟的青銅鼎裏有神明......
她會很危險。
一想到薑佑千,君平邑便不由湧起幾分憂慮,他其實隱隱明白薑佑千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女,無論是奇異形製的衣裳還是無半分神力的身手,都昭示著她有可能陷入的危險。
可他也不能直接將山神廟封鎖,否則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是坐實傳聞?
隻能暗暗吩咐下去,並放出風聲迷惑徐耀。
道城中有百姓因連月旱災昏了頭,誤以為是神明顯靈,實則隻是一場大雨帶來了新生。
不過君平邑也是高估了徐耀,自詡名門世家的貴族子弟向來不屑與平民百姓為伍。
也不相信君平邑能得什麼神明賜福,他可是實打實的太子一黨,隻怕親眼目睹神女降世,也隻會高呼“聖上英明神武,才得上天賜福”。
而此時此刻,徐耀也正在營帳裏大發雷霆,怒斥君平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賤民!賤民!不過庶出第三子的賤民,母親也是籍籍無名,竟然敢這麼跟本將說話,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身旁人自然是一個字不敢說,徐耀發了半天脾氣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提筆洋洋灑灑向聖上控訴三千字。
可惜算算來回的時間,就算能送到,至少也要月餘,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他私藏的兵力全得餓死了。
徐耀急得直跺腳。
“要真按他說的來,等仗打完本將都拿不到一分戰功,如此回京豈不遭人恥笑!”
而且他走時,皇帝對其三令五申,務必要奪下君平邑所持帥印才能安心。
不然哪日君平邑持兵造反,一行人連哭都沒地方哭!
可怎麼才能構陷君平邑,拿到帥印交付兵權呢......
正思索著,旁邊有人探過頭來,語氣裏藏著興奮,“將軍,屬下有個絕妙的主意!那人不是剛抓了巫靈公主立了戰功?若是這戰功自己長翅膀飛了,我們不但能賣巫國一個麵子,還能......”
他的聲音越發壓低,最後隻餘徐耀一人能聽到,徐耀若有所思,聽得連連點頭,兩眼放光。
很快兩人達成共識,那人立即領命去了。
見此,徐耀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肉擠出的褶皺活像隻肥碩的老鼠,語氣卻是陰森森的。
“......既然有人不識好歹,非要擋在本將前程路上,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
薑佑千下車的時候,雨已經下得非常大了,司機車上沒帶傘,郊區的小路非常狹窄,出租車根本開不進去,迫不得已,薑佑千隻能冒雨衝回倉庫。
因為耽誤了時間,薑佑千心底著急,沒顧上腳下,還摔了個大跟頭。
回到家隻能先去洗了個澡,吹幹頭發立即去冰櫃,卻在那先看到了兩封信。
熟悉的字跡......是君平邑的?
他怎麼還把那枚看著就很貴重的扳指一塊送來了?
字裏行間透出的悲壯像是一封絕筆,薑佑千嚇得心臟都停了一拍。
想到少年將軍的結局,她覺得手裏的戒指都在發燙。
薑佑千咬緊牙關,感覺有點冷,隨手抓了一件大衣把自己裹上,毫不猶豫爬進冰櫃。
再睜開眼時,天邊泛著光,不知道是第幾天的淩晨。
山神廟前冷冷清清。
明明走的時候還有許多百姓相送,薑佑千隻能猜測應當是戰前動員被叫去城防了,一時也不敢耽擱。
待到營帳附近,軍營早已戒嚴。
薑佑千不想暴露身份,豎起大衣高領蓋住了半張臉。
畢竟她可是過來泄露天機的。
且萬一援軍主將聽說了神明的事,把她抓過去獻給皇帝她就死定了!
畢竟她可不是什麼真的擁有仙法,天生神力的神女。
薑佑千剛邁了半步,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使得她大腦一片空白。
不會吧?
她怎麼這麼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