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發目眥欲裂。
“君平邑!你隨便找來個女人糊弄大家也就算了,如今還想草菅人命嗎?我可是這山渝關中,數萬大軍的副將領!你就算是要處置我,也該先稟報過今上!”
君平邑冷笑一聲:“我草菅人命?是誰趁我祈求神明之時,殺我親衛,哄騙百姓和眾將士?你是副將領又如何?我統領大軍鎮守山渝關,難道還殺不得你這個雜碎?”
說著,君平邑腰間佩劍噌的一聲拔出,抵在了陳發脖頸間。
他肅然望向底下的眾百姓,朗聲道:“陳發罪大惡極,有通叛之嫌——”
君平邑說著頓了頓,目光掃過薑佑千,其中的虔誠滿滿:“神明大人心善不忍殺之,今日我便代神明大人做決定,將陳發以軍法處置,隻當是用他的血,告慰天地神明!”
長劍高高舉起,寒光之下,陳發麵上終於顯露出恐懼。
饒是此時,他仍舊是不服氣,嘶聲吼叫道:“你們都被君平邑騙了!被那個神女騙了——不,她根本不是神女!哪有神女賜福,還需要你們苦等的?她肯定是騙人的!!!”
薑佑千看著陳發,心中也湧上厭惡。
雖然隻有短暫的相處,但是薑佑千十分確定,君平邑絕對是個愛國愛民的好將軍。
而這個副官陳發處處挑釁,甚至還自稱自己是什麼神明信使,縱然薑佑千並不清楚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這樣一個滿口謊話的人,根本不值得相信同情!
“慢著!”
薑佑千驀地開口,叫住了君平邑。
君平邑回頭,遲疑地看著薑佑千:“神女大人,有何吩咐?”
“你的這位副官既然說我不能真的‘賜福’給你們,那不如我們賭一把!”
薑佑千鼓足了勇氣,走到了陳發麵前。
對上陳發猙獰惡毒的眼神,薑佑千一字一句,大聲道:“給我三天時間,我會給這裏的百姓帶來水和食物!如果我帶來了,你就老老實實聽從君平邑的處置!若我沒有帶來——”
說到這裏薑佑千有一瞬間的遲疑。
她下意識看向君平邑,心裏頭盤算起來。
隻要她能回到現代的倉庫裏,她就能通過冰箱給這裏的百姓送來食物,可要是回不去呢?
這樁責任她縱使要自己一個人背,也難免不會牽連到君平邑!
然而,隻見君平邑神色凝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若神女大人三天內沒有帶來食物,本將軍引咎辭職,請罪於今上,以戴罪之身自裁謝罪!”
他驟然開口,引起底下的百姓一片嘩然。
君平邑自來了山渝關後愛民如子,這裏幹旱少糧,君平邑卻從未貪圖享樂,棄山渝關的百姓於不顧。
如今卻......
“將軍,我們相信你!”
此時,君平邑手下的另一個親衛周遠站了出來。
他與先前被陳發處決了的親衛本就交好,又忠心於君平邑,君平邑不在時他眼睜睜看著那陳發殺了好友,又意圖謀篡將軍之位,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陳發此時瞪著周遠,大罵道:“周遠,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陳發,你這個狼子野心的叛徒!將軍從前待你不薄,你不信任將軍也就罷了,還意圖謀篡,實在讓人不齒!”
語罷,周遠抱著自己的長劍,鄭重地朝著君平邑單膝跪下:“將軍,末將相信你,也願相信神女大人!”
有了周遠帶頭,一眾本就擁戴君平邑的將士們紛紛跪下,高聲表態。
“末將願相信將軍,相信神女大人!”
一時間,百姓們也紛紛下跪,表示自己願意相信君平邑和薑佑千。
薑佑千看著人潮如水,心中一時間震撼不已。
一股說不出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無論如何,至少她要讓這裏的百姓吃飽一次!
——
一個時辰後。
百姓和將士們都被解散,君平邑和薑佑千來到山神廟內的青銅鼎前,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君平邑遲疑地看著薑佑千,本想詢問薑佑千要怎麼回到屬於自己的神界之中去,但又覺得不該過多詢問神明之事,一時間猶豫不已。
而薑佑千則是在看著青銅鼎發愁。
她要怎麼回去呢?
難道是爬進去,然後等著掉回自家冰箱?
思索良久,薑佑千想定,看向君平邑:“君將軍,煩請你把我抱起來。”
君平邑怔愣一瞬,旋即耳根微紅,不敢再看薑佑千。
“神女大人,這於禮不合,我怎能對您——”
薑佑千看他這樣隻覺得好笑,“想什麼呢?我是想讓你把我抱進這口大鼎裏麵去。”
這口青銅鼎那麼大,她自己根本上不去。
君平邑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而後耳根越發紅了。
他一言不發的上前,抱起薑佑千,腳尖輕點,飛身來到鼎邊。
薑佑千向下看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鼎看不到底,仿佛一個無底洞,幽深沒有邊際。
薑佑千無端生出幾分懼意。
但是她不得不試試。
“我先說好,我也不清楚我能不能通過這口鼎回到我原來的世界,也不知道這期間會發生什麼意外。”
“但你放心,隻要我能順利平安的回去,一定第一時間把食物和水通過青銅鼎給你們送來!”
君平邑看到了薑佑千眸中的安撫,心口酸澀得厲害。
他已經很久沒有期待過什麼了。
可他的神明說,她一定會帶來希望。
沒錯,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神明。
君平邑正要把薑佑千送進鼎內時,忽而鬼使神差般問道:“神女大人,可否告知名諱?”
“薑佑千,保佑的佑,千萬的千!”
掉下鼎內的前一秒,薑佑千還不忘高聲喊道:“君將軍,等我啊!”
眼睜睜看著薑佑千掉進那深不見底的鼎中,君平邑的心緊張到了極點。
“佑千神女?”
鼎內再沒了回應。
君平邑內心焦灼。
但他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靜靜地等待。
希望神明大人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另一邊——
薑佑千感覺自己墜入了黑暗之中,連意識都變得模糊,再睜眼時,周身都是寒氣。
她猛地回過神,發覺自己好像正處於自家倉庫的大冰櫃裏,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
推開冰櫃大門站起身,薑佑千猛地打了個寒戰,而後不可置信地對上了兩雙震驚的眼神——
“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