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看了眼白老爺,輕聲說:“如今東邊那些已投降撤回去,金陵那些又挑起內戰,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
“他們回了國,倒便宜了那叫什麼吉井田夫的小隊長,不然我非找他報回一槍之仇。”張大鞭子有些醉意的說。
白老爺子抬眼看著兒子氣憤的說:“那金陵的美式裝備,飛機,大炮的正規軍,那麼容易就打虧那,這指不定誰的天下。”白老爺子氣衝衝幹咳幾聲。
何管家輕輕在背後拍了幾下說:“老爺您犯不上生氣,咱這三麵環水,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十年八年還輪不到咱這,再說了,那幾條破槍,還不如咱白家大院的槍先進那,就是打,憑著白家大院的土築圍牆,也夠他打上十天半個月的。”
白波冷冷一笑,抬頭說道:“表叔......”可他看到何管家雙眉快皺到一塊,還不停的向自己搖頭,白波把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老爺您還是回屋休息會吧!”何管家又說道。
白老爺點了點頭,衝張大鞭子招了下手,幹咳著住著拐棍出了屋。
何管家陪著白老爺回了堂屋,白波酒興正濃,又給張大鞭子滿上,抬頭看了看窗外,天已漸漸黑了下來,白波起身正要出屋。
“少爺,你有什麼事嗎?”女傭方麗上前說。
白波一愣,上下打量了下方麗,方麗雖說是白家女傭,可從不是女傭待遇,方麗是何管家的人,名義上是白家大院的傭女,私下裏白家大院的人有哪個不清楚方麗和何管家的關係。
方麗今年三十不出,人長的還算有幾分姿色,一張巧嘴無理也占三分,白家大院的傭女都不敢得罪她,得罪了她何管家那裏也不好交代。
何管家已向她交代明白這是白家大院的少爺,對新進家門的少爺不可不敬。
方麗看出白波對她還不熟,忙說:“少爺您有事盡管吩咐,我是老爺火房的傭女。”
白波點點頭很有禮貌的說:“我去長工的院裏找下趙其和馬成。”
方麗動情一笑說:“少爺,這是您吩咐下就行,我就代您辦了。”說著故意擰動了下細腰出去了。
張大鞭子抬頭見天已黑下來,今天自己是回不去了,索性喝個痛快,對於白波倒酒毫無阻攔。
這時,有兩匹馬衝進院中,身後的狼狗見到院裏拴著的狼狗嬉鬧起來。趙其和馬成兩人到沒發現在白老爺的火房會有人向他們二人打招呼,二人牽著馬正要去馬棚,白波從窗子裏伸出頭高興說:“喂,怎麼才回來啊!過來,快過來。”
二人見是白波也高興的點點頭,指了指馬又向堂屋看了看說:“等會,栓了馬。”趙其說完隨馬成去了馬棚。
二人返回火房見白老爺不在,趙其高興的拍著白波說:“白家少爺回來了,也沒帶回個少奶奶?”
馬成卻沒什麼話說,不停地掃視著火房。趙其坐到桌旁看了眼張大鞭子說:“張叔這幾年不見,又去哪發財了?”
張大鞭子嘴裏嚼著羊肉說:“還能幹什麼,老本行,趕車唄。”張大鞭子說著拍了拍後背又說:“如今上了年紀,腰又受過傷吃不得重,隻能靠白老爺子送的騾子,在站上等腳力活。”
白波為二人倒滿酒,看了下馬成說:“馬駒子看什麼呢?坐啊!”
馬成見白老爺不在大起了膽子,馬成比不得趙其,趙其算的上是白家的幹兒子,偶爾也會來白老爺的專用火房吃頓飯,可馬成隻是白家大院的長工,在白老爺的食堂吃飯,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今天如果不是白波在,他說什麼也不會進白老爺食堂吃喝,讓白老爺知道,那飛把自己罵一頓,打一頓,甚至是被趕出白家大院。
馬成見滿桌的牛羊肉早就饞的流口水了,見白波催自己坐下高興的先抓了塊牛肉放到嘴裏。
白波取笑馬成說:“還是那麼沒出息,記得當年幫我打了張所,我在家裏偷了年糕給他吃,一下吃多了,撐得在地上打滾,喊著肚子疼。”
趙其喝了口酒,把嘴一咧,說:“要不是我想辦法,早就撐死了,還能在這吃肉。”
白波停了笑說:“什麼好辦法,連我都讓你害了,現在想起來都冤枉,他吃撐著了幹嘛讓我陪他泡在水裏一夜,清早起來,可白家大院的人都在找我,以為我被胡子抱走了,從那次起,爹就想把我送走。”
馬成實在對於他們說話不理不睬,一頓大吃二喝,風卷殘雲,幾個人喝的興起,酒越喝越濃,滿桌牛羊肉越吃越少。
堂屋的大紅燈籠已高高掛起,發著紅光,大院靜悄悄的,隻有白老爺的火房裏,四人喝的亂醉,胡說亂舞。
火房傭女方麗找來何管家才算停了酒宴,張大鞭子被馬成扶著去了長工的房間睡覺。
張大鞭子一覺醒來,夜起方便,他出了屋,覺得酒勁不斷上湧,身體搖晃著,雙腳也沒了跟,他就著月色去了大牆角解手,正要返回,可是他看著白家大院一座座房子,竟忘了自己從哪屋出來的。
張大鞭子雖說喝了酒,但是頭腦還是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喝醉了不能亂走,白家的傭女和太太們不知道住哪屋,如果自己走錯了屋,去了那個傭女,或太太的屋,會鬧出誤會的。
夏季的夜晚讓人感到舒適涼爽,張大鞭子心想自己不如在這待會,醒了酒在回屋也不遲,他想到這就在大牆跟下坐著打瞌睡。
他在迷迷糊糊中覺得有腳步聲,就睜眼向四處看了看,幾片薄雲遮住了月亮,他在迷迷蒙蒙中見到有一個身影時高時低從後花園裏出來,向自己這邊走來,走路還一拐一拐的,張大鞭子越看越害怕,心想這不正像人們傳說的鬼麼,想到這裏他的頭發一下子全部都站起來了,全身的汗毛也站了起來,酒勁也一下子全不知道去哪了。
他聽說過,白家大院是白老太爺活著時興建的,為了霸占地盤,冤死在他手上的人多的是。死屍不離寸地,說不準這大牆下就有冤死的軀體,現在想來一定是哪個冤鬼陰魂不散,回來報仇了,自己還是不要吱聲,免得引鬼上身,等到天亮自己就離開白家大院了。想到這他向牆邊的草叢裏藏了藏身子。
黑影拄著一個粗拐棍,時走時停,慢慢向這邊靠近了,同時有一縷腥臭味道,也隨之而來,張大鞭子用手捂住嘴,緊張的心狂跳著,努力的克製著自己別喊出聲來。
黑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向院裏看了看,又一拐一拐的走過去了,他看清了這是個男鬼,卻穿著一件女人的衣服,後背的衣服已經腐爛了,顯然是死去多年的屍體。
如果不是自己捂著嘴,會被那難聞的 腥臭味熏吐出來,他看著從身邊走過去的鬼,吃驚的呆愣在那,這鬼頭發亂糟糟的,還有幾縷擋住了臉,手裏的拐棍分明是隻槍。
張大鞭子不敢再看下去,他擦著額頭上的涼汗酒勁也隨著散了,當自己覺得不那麼緊張時,忽然想起這鬼好像在哪見過,可是自己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想著想著他情不自禁的向鬼去的方向看了看,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鬼不見了。
張大鞭子哆嗦著跑回屋,到了屋裏在無睡意,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覺得很是奇怪,現在自己怎麼一下子走對了屋。不要在想了,活人見鬼是不好的,說明自己......
可是他怎麼也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一絲睡意,自己想想都好笑自己是上了年紀的人還怕什麼鬼,現在在屋裏,屋裏這麼多人有什麼好怕的,那些白天幹活的人都鼾聲大作。
他扯掉被子索性坐了起來,點著自己的旱煙袋,感覺自己不那麼緊張了,頭腦也清醒了許多,他一下睜大眼睛,剛剛那鬼自己認識,別說他穿女人的衣服,就算扒了他的皮自己都認識,他不就是挑了自己一刺刀的小隊長吉井田夫嗎。
張大鞭子急忙把煙袋放下,在屋裏找到一把叉子,快步跑到剛剛那鬼消失的地方,可是在那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原來在鬼消失的地方是白家大院向外排雨水的洋溝,這洋溝是通往護牆河的,裏麵大多是廢水,臭水。
看到這裏他恍然大悟,原來鬼身上那難聞的臭味,是從那排水的洋溝裏走弄的。
這時天已有些亮了,何管家來招呼長工們起來幹活,見到張大鞭子拿著叉子在牆邊轉悠,便走過來不解的問道:“您大清早拿著叉子在這幹嘛?”
張大鞭子楞了一下說:“我起來方便下。”
何管家看了看他手裏的叉子又不解的問道:“那你幹嘛拿著叉子?”
“你們大院的狗多,又都不認得我,我怕咬我。”張大鞭子笑著說。
何管家也笑著用手指著張大鞭子說:“老張呀!你我還不知道麼,別說是狗就是鬼你都不會害怕。”
張大鞭子向四下看看見沒有人,靠近了何管家耳邊小聲的說著自己看到得是。
“有這事?我在大院常住那我怎麼沒見過?”何管家吃驚的說。
“何管家這事我能騙你麼,要不是我親眼看見,而且還是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我能亂說麼。”張大鞭子認真的說。
兩個人說著話回了屋,張大鞭子收拾了一下東西,裝上了騾子車又說:“何管家我的求您點事......”
何管家一笑說:“老張有什麼事你就直說,還說什麼求不求的。”
“何管家你也知道我家裏人口多,孩子也大了吃的也多了。”張大鞭子低頭說道。
“老張放心吧,餓不著你,老爺早讓我準備好兩袋小米,在你回去時拉著呢!”何管家說著,指了指屋門口的兩袋小米。
張大鞭子笑嗬嗬的把小米裝上車說:“何管家您沒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何管家不解問道。
“我是說我的孩子大了,該給她們找點事做了,這白家大院用人的地方多,出來一個人就少一張嘴吃飯。”
“我明白了,老張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張大鞭子拉著騾子向外走又說:“何管家等老爺醒了告訴他一聲,我不等他醒了,趁著早晨天涼快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