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炸呼呼跟他翻臉吵起來,但現在的我不會這麼做了。
“爸,對不起。”我埋下腦袋,歉意低聲:“我瞞著您是有原因的,請您原諒。”
父親微愣,眼角不自覺紅了。
他嘴上沒說,但我明白他此時心裏頭的激動和歡喜。
自打他再婚,我就跟長了刺的刺蝟差不多,每次跟他說話都愛冷嘲熱諷。
偏偏洪梅總愛管我的事,惹得我更加反感生氣。後來我幹脆連家都不回了,寧願住醫院的宿舍也不回家。
前前後後一年多了,這是我第一次主動來廠裏找他,而且沒用惱怒怨恨的語氣跟他說話。
我是他唯一的親生骨肉,是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拉扯長大的小棉襖。所以我一說軟話,老父親他立刻就軟下心來。
“那個......是什麼原因?”他軟下語氣,好奇問:“你剛才說他是一名軍人,是吧?”
我忙不迭點頭:“他叫林秉,是南方榮城人士。他考上大學後入伍,後來進軍校繼續深造,一直在保衛部從事研發工作。”
他讚許點點頭,又問:“多大年紀?聽說他又老又窮......”
頓了頓,他很快改口:“英雄不問出處,窮點兒不打緊,最主要是有責任心,人品得好,能疼你待你好。”
我笑開了,答:“他今年二十八歲,比我大五歲。學曆高,又顧著報效國家,一直沒時間找對象,所以才拖到現在。對了,他已經是團長級別。”
“嗯。”父親露出微微笑意,頗滿意點頭:“這個歲數就能到團長,應該是能力極出色的。大了幾歲而已......也還行,不算老。”
我見他的臉色緩和下來,一改之前的態度,連忙趁機將林秉誇了一通。
“他才不老呢!年紀大點兒更成熟穩重,責任心更強。而且我比較喜歡成熟一些的。”
說到此處,我委屈嘟嘴:“洪阿姨和她大兒媳婦一直要給我介紹對象,可她們找的不是二婚老男人就是富家浪蕩子。事關我一輩子的幸福,除非是人品和品德過關的人,不然我肯定不能要。爸,您說對吧?“
“對!”老父親忙附和點頭,卻又疑惑起來:“二婚的?浪蕩子?你是不是聽錯了?她們說都是一頂一的好人家。”
我暗自嗬嗬噠,麵上卻委屈嘟起嘴。
“爸,醫院的那個劉副院長是離過婚的,猥瑣下流,作風很不端。大嫂介紹的那個什麼主任,家裏看著富裕,可他喜歡開著摩托車到處亂晃當街溜子,車後載著的女人每天都不帶重樣。這樣的男人,我能嫁嗎?”
老父親目瞪口呆,轉而氣紅了老臉。
“這樣的人渣——咋能介紹給你!她們是不是被人哄騙了?萬一害你遇人不淑可怎麼辦?女孩子的終身大事多麼重要,嫁錯了人一輩子可就毀了呀!”
“爸,您別生氣。”我低聲:“等您有空了,您可以找人去打聽看看。”
老父親沉著臉點點頭,卻仍有些不放心。
“你的對象......不會這些吧?家底清白不?”
我微笑答:“他是國家重點培養的人才。國家替我層層把關挑選出來的軍人好男兒,怎麼可能會差。”
“也對。”老父親欣慰笑開了,“國家選的準沒錯!”
我趁熱打鐵:“爸,他本來要提前來拜訪您,可洪阿姨嫌棄他窮,不許我跟他來往,還威脅說要去他單位鬧。我怕事情鬧大不好看,才偷偷瞞著家裏。”
“......什麼?”老父親的臉冷下來,低斥:“胡來!盡學些市井婦人的齷蹉做派!”
我委屈低聲:“林秉他還勸我說沒關係,再難堪他都得去拜訪,說這是必要的禮節。他還說,既然兩人領證結婚了,您就是他的嶽丈,孝敬尊重您是應該的。”
老父親眼底掠過一抹滿意讚許,微微笑開了。
“看來,小夥子是懂禮數的。行,那麻利讓他來吧。”
我隱下激動,故意吞吞吐吐問:“那可不可以......別去家裏?”
洪梅那一家子慣會在我爸麵前做戲,我不能讓他們知曉林秉家的具體情況,不然他們又會開始作妖。
老父親有些遲疑。
我歎氣低聲:“洪阿姨他們很嫌棄林秉,您的女婿頭一回上門,不好就讓他難堪吧。我不想夾在中間為難。”
他蹙眉想了想,最終仍答應了。
“行,你帶他到巷口小酒館裏頭,我先跟他見上一麵。”
我拉住老父親的手,看著長年累月積下來的厚繭和粗皮,暗自心疼不已。
“謝謝爸。您的眼光跟我一樣好,我相信你會對他這個新女婿很滿意的。從今以後,我和秉哥哥一定好好孝順您。”
上輩子老爸跟林秉接觸不多,如果不是洪梅一家子搞鬼,他絕不會對林秉橫眉豎眼,甚至大打出手,誤會積怨多年。
老父親感動不住點頭,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好好好!漫漫,還渴不,爸再給你買冰棍吃......”
——
傍晚,外科會議室
我拿著褐色的筆記本唰唰寫著,一旁的趙姐輕輕捅了我一下。
我疑惑:“?”
趙姐下巴微揚,示意上頭的外科主任。
主任正讚許看著我,道:“這場手術做得非常成功!小顧最近進步神速呀!”
眾人的視線立刻都投注在我身上。
我不好意思垂下眼眸,道:“一點小進步而已,不敢驕傲,還得繼續跟前輩們好好學習。”
主任微笑點點頭:“年輕人不急不躁,謙虛上進好學,非常好......非常好啊。”
趙姐對我眨巴眨巴眼睛,嘻嘻低笑。
好幾同事也都為我高興,唯獨王大銘冷冰冰斜了我一眼,然後不屑扭過頭去。
“小王!”主任看向王大銘,臉上的笑容斂起,“你最近怎麼了?今天又有病人到護士站投訴,我記得是這個月第二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