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折騰,直到天黑,林清棠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她坐在正院裏,看著滿屋貼著的大紅“囍”字,越想越是憤怒。
這原本是屬於她的回門宴!
偏偏又讓林粥撿了個大便宜!
沈翊看著滿桌精致的菜肴,正要坐下吃上兩口,忽有急報傳來。
他隻得放下碗筷,匆匆披上一件大衣,轉頭就離開了翊王府。
“王妃,切記憂思過度。”
黃嬤嬤在一旁提醒,還以為林清棠臉色不佳,是因為沈翊沒來得及陪她用膳。
阿雪問道:“王妃,府醫可有查出病因?”
林清棠絞著帕子,目光幽怨:“府醫說了,我這身子骨還算強健,不過是近日憂思過度,這才導致氣血淤積。她給我開了一些安神養胎的方子,我且吃著,一段時間便可無事。”
阿雪心中有些不安,沒聽說過憂思過度會引起這麼厲害的腹痛,還見紅。
“侯府的府醫,自是信得過的,但子嗣為重,王妃還是莫要掉以輕心。”她提醒。
林清棠閉了閉眼,心中也覺得阿雪所言極是,命人明日再去別處尋個靠得住的大夫為她把脈。
但她心裏也清楚,府醫沒有號錯脈。
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身子越來越重,孕期反應也頗為明顯,反酸、失眠,加上她整日裏提心吊膽,怕被沈翊看出貓膩,也怕被府邸下人瞧出破綻,惶惶不可終日。
昨夜更是讓她徹夜無眠。
她必須盡快讓林粥代替自己與沈翊圓房,以假亂真,讓沈翊確信,自己肚子裏的是他的種。
思及此,林清棠心中躥上一股莫名的火氣,她邁開大步,便往芍藥居的方向疾步而來。
“黃嬤嬤,這幾日我派你盯著芍藥居的動靜,可見她與太子有什麼私下往來?”
“奴婢一直盯著,還未曾發現。”黃嬤嬤道。
“無妨,雪裏埋死馬——總會露出馬腳來,到時候治她個與外男私通的罪過,看王爺還能留得了她!”林清棠冷笑。
阿雪眼神一寒:“可,這要是太子想保她......”
“不可能的,太子就是有心保她,也會擔心自己的行為舉止,是否為世俗所難容,他位高權重,更是愛惜羽毛。”林清棠笑道。
最是無情帝王家。
像他們這樣的男人,生性涼薄得很,豈會為女人所牽絆住?
“王妃英明。”黃嬤嬤和阿雪異口同聲地說。
芍藥居裏,林粥剛換好衣服。
小雀看著她滿身吻痕,臉色有些尷尬。
“這......都是王爺......弄的?”
林粥聞言,瞬間臉紅到耳根,低著頭小聲回答:“是。”
“姑娘......哦,不,奴婢冒失了,早該改口了。”小雀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歡快,“應該喊你‘姨娘’......”
“哼,好一個‘姨娘’,不過是個沒皮沒臉的妖豔賤婢罷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小雀蹙了蹙眉,和林粥一起轉頭,果然瞧見林清棠帶著幾個丫鬟婆子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王妃有事找我?”
“自然是有事,否則我喚你到正院一趟,何須親自前來?”
林清棠環顧四周,見芍藥居裏的陳設雖說一應俱全,但是十分樸素簡陋,心裏好受了些,尋了個板凳坐下。
“你不是懂醫術嗎?幫我把把脈。”
“......是,王妃。”
林粥不明所以,但不敢違逆,還是拿來腕枕,給林清棠號脈。
她倒是沒想到,林清棠會找她瞧病,究竟這背後又有何緣故,想要尋個怎樣的由頭拿捏她。
片刻後,林粥抬眸:“王妃身體一切安好,隻是有些憂思過度。”
林清棠收起手,眯起眼睛:“阿粥,你居然學會撒謊了!”
林粥一驚,下意識躲閃。
林清棠正要揚起手臂,猛然接觸到小雀那充滿敵意的目光,這才住手。
她訕訕一笑,咬牙道:“是了,如今你矜貴,王爺不讓你受一絲傷害,還讓身邊的暗衛繼續護著你。我惹不起你。”
林粥提著一顆心,忐忑地看著她:“王妃何出此言?阿粥並未說謊!”
林清棠心裏曾懷疑過自己這次腹痛來勢如此之洶,隻怕是林粥在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如今瞧她這樣子,心裏的疑慮倒是去了幾分。
又想到自己自入翊王府以來,飲食謹小慎微,層層把關。
林粥的身份卑賤,府邸之中哪有人願意替她賣命,冒殺頭的危險來謀算自己,剩下的幾分疑慮也漸漸消除了。
但她不僅多疑,還喜歡借題發揮。
“並未說謊?好啊,阿粥,你現在是翊王的人,還以為我就治不了你了是嗎?我可實話告訴你,你永遠是我的一條狗!”
頓了頓,林清棠冷笑道:“林粥欺上瞞下,知情不告,罰跪祠堂二個時辰,放心,添不了一絲新傷!”
林粥倒是沒太驚訝,林清棠素來嫉妒她,嫉妒到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地步。
倒是小雀心頭有氣,她實在想象不到,林粥從前在林清棠手底下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真是個囂張跋扈的女人!
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她自己身子不適,硬要拉著林粥去充門麵,到頭來竟是倒打一耙,嫉妒得麵目全非!
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向王爺稟告!
昏暗的祠堂裏,燭光搖曳。
林粥原本身子骨就弱,今日承受了翊王的恩寵,又被潑了一頭冷水,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全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一陣穿堂風吹過,她打了個噴嚏,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滲入寒意,冷得刺骨。
意識也開始變得朦朧。
迷糊之間,她感覺有人接近了她。
那人的懷抱好寬厚、好溫暖......
林粥貪戀這份溫暖,她甚至隱約覺得,如果能夠就此沉睡,何嘗不是一件美事......
次日清晨,沈翊離府之後,林清棠也跟著離開翊王府。
馬車行駛在顛簸的路麵,晃得林清棠一陣幹嘔。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馬車轉入暗巷,在一棟老舊的民宅前停下。
李氏迎了出來。
“棠兒,好生生的,怎麼突然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