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外科醫生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動手操作能力，這沒有捷徑，必須勤學苦練，一日都不可廢。”

這是外科聖手柏禮教授常說的話，作為老師的得意門生，杜荔早已將這門功夫貫徹落實下來。

天剛剛亮，她已經收拾打理妥當，阿離的包裹恰好送到了。

前段時間在夥房做事，輜重兵上山打獵得的皮子，她讓阿離幫忙留了幾塊。

杜荔在其中挑揀了一番，找出一塊湊合能用的。

革製過的野豬皮被她劃開一道既深又長的開口，阿離見狀問道：“阿姐，你又要縫野豬皮？”

杜荔常趁著空閑的時候，縫製動物的皮，他已經見怪不怪了，隻是今日又換上了新的器具。

“嗯。”杜荔淡淡地應聲道，利落地將豬皮平鋪於桌上，左手持起一柄細鉗，鉗子的尖端夾著一根針。

“你這針......能行嗎？”阿離望著那根彎曲成弧形的針，欲言又止道，“針不都是直的嗎？你為何要我將它煉成如此形狀？”

盛京的醫療水平並不低，杜荔深入了解過。

如韋冬青這樣的醫官，早已會使用清創縫合術，幫助病人縫合傷口。

隻是他們使用的器具，還是同縫衣針相像的直針。

她將形如彎月的針舉在空中，解釋道：“直針更適合淺表縫合，彎針在穿透組織的阻力小，對組織損傷也較小，可對深層的肌理和組織進行縫合。”

通常外科縫合皮膚的針尖采用三角形或圓形，製作這根針費了不少勁。

圓形的針尖被她打磨得極細，無需費力，即可穿透野豬的皮膚。

“至於效果嘛......你瞧好了。”杜荔自信一笑，低下頭，熟稔地操作起來。

她的手法極快，揮灑自如地使用持針器，精準地出針、進針，利落地打結。

哪怕手上的器具不夠精細，不夠熟悉，她依然能有條不紊地進行縫合。

這全都得益於數年來，在柏禮教授的嚴苛要求下，日日夜夜、一針一線的辛苦訓練。

“搞定。”杜荔翻轉持針器，打出一個完美的結。

“阿姐！你太厲害了！”阿離情不自禁地感歎道，“我曾有幸目睹過韋醫官縫合傷口，縫合速度沒你那麼快，傷口也沒那麼平整......”

“速度是有的，不過縫合的樣子......”杜荔望著溝壑起伏的豬皮皮膚，沉默了。

沒有專業的持針器和縫合針，還是會有影響。

這若是在平日練習傷口縫合，柏老師定會用止血鉗狠狠敲她的手背。

她下意識摸摸手背，那裏的皮膚似乎正隱隱作痛。

一想起那位時常對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老頭，杜荔嘴邊的笑容收了回去。

“杜荔，你出來！”一道洪亮的嗓音穿透營帳。

杜荔下意識看向門口，身旁的阿離說：“不好，是韶光。”

少年皺著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此人善妒，又剛愎自用，應當是來找麻煩的。”

果然，杜荔一掀開營帳，便瞧見其貌不揚的男子領著四名差使，氣勢洶洶地在門口站著。

“杜荔，盛將軍同意你加入醫舍，不代表我們的意見，”韶光輕蔑道，“你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營中的人，憑什麼留在醫舍？我不同意！”

杜荔神色未變，平靜地回道：“哦，那您能代表醫舍其他幾人的意見嗎？”

當初毫無醫學家世背景，考試成績差強人意，卻偏偏入了外科國手柏禮的門下，沒少被同輩排擠與針對。

這種質疑與奚落，她見過太多，自知如何應對。

韶光的臉頓時漲紅，他深吸幾口氣，待情緒平複些，才道：“我今日不是來難為你的。既然你要加入醫舍，就要靠自己的本事。”

“韶光醫士，杜荔先前所做的幾件事，還不夠證明嗎？”阿離從營帳中站出來，忍不住道，“若我沒記錯，她還救過您的病人。”

“那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算不得什麼醫術。”韶光立即否認說。

“杜荔，要麼你同我比試一場，若你勝出，我心服口服，若我勝了......”他仰起頭，指了指身後，“我身邊正好還缺個差使。”